因此……
当陆九儿,一祭出此琴,芷蓠只是一个照面,就变得如临大敌!但,即便这样,她同时却也不免,心神沉醉……
下一刻,就见陆九儿莞尔一笑,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素手抚上琴面,噔地弹奏起来……
声声琴音之中,竟透出迷途知返的劝慰,又带着些许殊途的怅惘。
持琴的少女身着白衣,如轻笼的烟雾寒水,如梦如幻。
楚逍看得痴了,竟然忍不住露出一个,陶醉的神情。
芷蓠低下头,也已完全沉浸其中,不知归路。
便在此时,陆九儿突然急扣琴弦,就如千军绘谱,天下狼烟起……芷蓠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一幅幅相熟的画面,过往的经历如同风驰电掣一般在她脑海中闪过!
突然之间,她瞥见了自己对着洛雨萱,以某种秘法,告知她绝域入侵的消息……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惭愧,陆九儿微微一动,琴音顿时恢复和缓,这段惭愧的往事就那么历历在目!
芷蓠的脸色变得很快。
陆九儿很有节奏感地控制着芷蓠的心绪,这也是她第一次用仙羲琴控制人心,但秉承本心所为,却是做得很好。
芷蓠的回忆被一点点勾起,她的愧怍之情也在被陆九儿不断放大,停顿,延迟,渲染!
陆九儿知道,这是让自己这个姐姐回头的唯一办法,是以毫不留余力地扣动琴弦,琴音美妙,绕三日梁头不止……
她没有一刻停止。
因为她知道——“这曲结束,我的时间……也就该,差不多了吧?”
“在走之前……我一定,一定要看到姐姐回头啊……”
陆九儿心念万千,竟突然有了一丝不舍,留恋万分地看了一眼楚逍。然而就是这一眼的功夫,芷蓠的周身突然散发出一股浓郁诡异的气息!
绝域的气息!
楚逍等人都是大惊,陆九儿连忙稳定琴音,但她再度扣弦,就发现有一股斥力在抵抗她对芷蓠心意的控制……
“你要背叛我么?你要回到正道身边么?”
空中突然传来一个风轻云淡的声音,芷蓠顿时一声惨叫,挣脱了仙羲琴的控制,高声喊道:“公子!我怎么会背叛你?我怎么会回去?我只愿意留在你身边,我……我……”
她说得越来越急促,却是两个呼吸间就从半空坠落——强行挣脱了仙羲琴的控制,要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小!再加上方才的伤势……芷蓠现在随时可能断气!
但作为被挣脱的一方,陆九儿受到的反噬却是更重,只是一个呼吸就吐出一口浓稠鲜血,然后自半空猛然坠落!
“九儿!”
楚逍立即一跃而起,接住了陆九儿,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此时,一阵阴风传来,轻轻托住了芷蓠,旋即一道异常熟悉的身影从暗处飘然而至,目光定格在了楚逍身上!
“果然是你……嗯,是否很奇怪,我还没有死?也没有被‘净化’?”
来者正是忘忧教教主无忧,或者说,灭生公子!他之前,因为伤势太过沉重,所以必须竭力吸取落入忘忧噬魂阵中的皇甫家众人之力,这才在此刻入场!
而此时,他说了这句之后,似乎也没有听楚逍回答的意思,就好像问了一句“你吃了吗”这种没营养的客套话,随即便是一转身,走向了芷蓠。
显然,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芷蓠见状,有些受宠若惊地颤声说道:“我……不值得公子为我浪费真元……”
灭生公子沉吟片刻后说道:“你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只是,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打乱我师父的计划?”
一句话,透出不少信息,显然,灭生公子这次能够再掀起波澜,除了他本身够强之外,也是因为,他背后有人,出手了……
芷蓠闻声,低下了头。
她终于明白,公子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的伤势上,而她方才的那句话……公子恐怕是连听都不愿听到吧……
心下突然涌现出一股悲哀,芷蓠忍不住咬牙说道:“我……只是想把功劳都送给公子……”
灭生公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我,一向都不在意这些……”
芷蓠听了,险些要落泪,几乎忍不住想要咆哮出声:你是在说……我不懂你吗?可你之前受到如此打击,几乎彻底陨落,我身为,身为你的下属……想为你争回面子,难道……难道不对吗?
为什么……你却只怪我不懂你,却,却从来也不去想,懂一懂我?
芷蓠心绪,一片混乱。
而就在这时,灭生公子一脸面无表情,说道:“你知错么?”
芷蓠低下头,却是无声地落泪:“我……知错了,请……公子责罚。”
灭生公子淡淡说道:“那么,你死吧。”
声落,如惊雷!
但,芷蓠脸上,却没有惊讶,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却是什么话也没说:自从灭生公子出现的那一刻……她其实,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局面。
她想着,苦笑一声,便道:“在公子眼里,我大概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吧,如今,又犯了错……所以,我必须得死?”
灭生公子继续点头说道:“很对,你很懂我。”
“呵呵呵……”
芷蓠听到那句‘你很懂我’,不知为何感到一股彻骨的心酸,似乎眼前这个人,好是陌生!
他本来,是那么干净,那么完美的人……可是,现在呢?
“呵呵呵……我这些年,喜欢的到底是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一直只活在我的幻想里的公子?”
芷蓠惆怅地想到,“我分不清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之间,竟然变成了这种上下所属的关系!我们之间的情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肮脏,充斥了利用,而摒除了理解与信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
芷蓠无声地落泪,心中却是发觉自己好傻好傻……明明早就知道这个人的无情,却还以为自己这番举动能博取他的心!
呵呵呵……
我在公子心里……究竟算什么?可以利用的蠢材?无知的痴情女子?
芷蓠黯然低头,她终于明白,灭生公子对她,和对别的大多数人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在他眼里,世上太多人都是尘埃,是可以弃之如敝屐的!
她,也不例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