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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说无凭,你只是动动嘴皮子,便给祁王套上了七桩大罪,竟对祁王所立之功一言不发,这便是你郑之昌的为官之道?国家兴盛,当倚有谋略有主见之能者,而非只会跪在地上磕头胡搅蛮缠之辈!”

张辅忽然提高了声音,“都说书生误国,我张辅以前还不信,如今看来果真如此,难怪你郑之昌十九岁中进士为官二十年来却碌碌无为,如此腌臜德行,若真让你位居高官,那必然是朝廷之灾难!亏你还曾读过圣贤书,文人颜面全都让你丢尽了!”

朱高燨默默的给自家老岳父点赞。

瞧瞧,什么叫文化人啊,这才叫文化人!

沉着冷静、从容面对,灵活机动地运用了各种辩论之术,谈吐间的言辞信手拈来,得心应手,既讲清事理,又详细陈述事实,就这样将对手的发问一一化解,着实令人叹服。

张辅不愧是大将,连辩论都是带着兵法:在守住阵地后再发起反攻,使得论辩进退有致,引人入胜。若只守不攻,则必陷于被动境地;若只攻不守,则失去了据理陈词的部分,使得论辩仅仅停留在口头之上,而缺乏以理服人的成分。以碾压之势忽然冲击敌人防御,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在朝堂上的张辅,倒是颇有当年诸葛丞相舌战群儒的风范!

“臣附议英国公所言!”

成国公朱勇打心底里佩服张辅这位前辈,恨不得大喊一声“俺也一样”,而后五体投地的膜拜大老。

同为勋戚派系,朱勇和张辅这么一开口,文化水平的差距就显出来了。

朱勇是破口大骂,气势点满杀伤力为零;而张辅是拐着弯儿骂人,不仅气势点满,杀伤力更是溢出。

朱高燨心想:张辅这老岳父能处,有事儿他真上!

“英国公好文采,骂的下官羞愧不已。”郑之昌平静的说道,“英国公家长女是祁王府的王妃,岳父为女婿说话,也是自然,下官佩服。”

一针见血。

你张辅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可你终究是祁王的老岳父,碍于这段关系,皇帝的考量就不只是在片面上了。

张辅冷声道:“我所言,皆是公道之言论,与私交无关!”

郑之昌不屑一笑:“嘴是长在人身上的,英国公怎么说,当然没人管的了您。至于是否公道,您心里自有估量。”

朱高燨不由高看了一眼郑之昌。

虽说是敌人,但也是个值得钦佩的敌人。

区区一从五品小官,死劾亲王,硬扛国公,竟仍能面不改色,于夹缝中择机而攻之。

这不是简单人物,难怪汉王会把这姓郑的顶上来打擂台。

只是有些奇怪,这样的能人,为何会在礼部员外郎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年?

朱棣就算再怎么厌恶建文旧臣,也不会将如此能人弃之不用,当年的夏原吉亦是建文旧臣,后来还不是坐到永乐朝户部尚书的位置上?

除非,在郑之昌心中的皇帝不是永乐皇帝,而是建文皇帝。

可郑之昌若心里念的当真是建文皇帝,也不会在永乐一朝为官十余年。

……

“噤声!”

随着皇帝一声大喝,朝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目光,齐齐投向了坐在金銮椅上的朱棣。

皇帝思忖片刻后说道:“擢升礼部员外郎郑之昌为都察院右都御史,退朝!”

说完,朱棣毫不留恋的起身离开。

今日早朝,从五品的郑之昌,连升数级,一跃成为了正二品右都御史,与六部尚书平级,堪称是鲤鱼跃龙门了。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郑之昌这条鲤鱼,距离跃过龙门还差了一步——斗倒祁王!

郑之昌,是靠着祁王和汉王打擂台爬上来的,靠着死劾与搏命换来的右都御史。若是他想坐稳这右都御史的位置,就必须要帮着汉王,把祁王按死在地上,永远的让祁王埋在尘埃当中!

若是祁王没倒,郑之昌就该死了。

这也让很多人想起来,永乐十一年,也就是去年的四月份,朝堂上亦是祁王与汉王相争,那是祁王与汉王的第一次交锋。汉王党派出了都察院右都御史陈进弹劾英国公,祁王挺身而出,持剑当庭斩杀陈进!

陈进死后,朝堂未曾复设右都御史,时隔一年,同样是汉王党的郑之昌坐在了这个位置上。

如今的局面,与去年的局面何其相似。

只是如今的祁王,不再是当年势单力薄的祁王,而是朝堂魁首之一!

而在今日的早朝上,郑之昌弹劾祁王,是英国公站了出来,竭力为祁王辩解。

只是不知,这新上任的都察院右都御史郑之昌是否会重蹈前任陈进的覆辙。

……

退朝之后,文武百官匆匆离开,太子与汉王也没有多做停留。

今日的早朝之后,汉王估计没啥想法留下来和朱高燨与太子叙旧,而太子没管好手底下的人,给朱高燨来了一手内鬼背刺,怕是也没什么心情了。

所有人都需要缓缓,今日的早朝信息量过于爆炸。

等太子回了东宫,应该是要来一场大清洗,防止手底下继续有内鬼背刺。

之前被挖了个杨荣的墙角,现在又被挖了个郑之昌,太子爷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了,合着他东宫辛辛苦苦培养多年的人才全都是为了给别人搭台子?

大部分人都走了,不过朱高燨、张辅、朱勇倒是慢着脚步,凑在了一起。

“今日还要多谢成国公开口相助了。”朱高燨笑眯眯的拱手道谢。

朱勇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有啥,俺也没帮上啥忙,若是王爷能瞧得上俺这个粗人,改日请喝一壶花酒就好。”

朱高燨与朱勇年龄相彷,说起话来随和了许多,倒是张辅,比两人大了将近二十余岁,不过真论起辈分来,张辅与朱勇其实是平辈。

张辅之父是河间王张玉,朱勇之父是东平王朱能,两人的父辈曾在靖难之役时立下赫赫功勋,同为将二代,不过张辅的成就明显比朱勇要强的多。

朱勇这个国公爵位,是承袭父朱能而来。而因为张玉死的早,没能活到朱棣登基,因此没有世袭的爵位,如今张辅这个国公爵位全是凭自己的战功拼出来的。

若是往日里二人相见,朱勇与张辅是要平辈交流,称呼兄弟的。

可现在张辅成了朱高燨的岳父,这就导致三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尴尬了。

朱高燨与朱勇是兄弟辈,朱勇与张辅是兄弟辈,但张辅现在算是朱高燨岳父,这如果细算下去的话……

朱勇总不能对朱高燨说:“王爷,以后咱俩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兄弟,你管我叫叔……”

倘若朱勇真敢那么说,朱高燨就敢把东平王朱能的棺材从坟里刨出来烧黄纸拜把子,然后对朱勇说一句:“成国公,以后咱俩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干爹……”

故而,大家还是互相称呼爵位较好,谁也不尴尬。

“那是自然,等过些日子,本王非得拉着成国公在秦淮河畔一醉方休不可。”朱高燨笑道,竖起了两根手指:“到时候我一定给成国公找个绝色的姑娘。”

朱勇眉开眼笑:“一个怎么够,我要二十个!”

“成国公,你这是要玩命啊。”朱高燨故作惊讶。

朱勇瞧了一眼四顾无人,竖起了大拇指:“咱老朱家的人,能力强,勐!”

“成国公这是在夸你自己,还是夸我呢?”朱高燨调侃道。

“都有,都有。”朱勇嘿嘿一笑,“王爷金枪不倒,能征善战,俺早有耳闻,听闻王爷有一手养肾……呸,养生小妙招,不知可否请教一下?”

“你咋知道的?”朱高燨一愣,“这事儿我也没往外说啊。”

“咳咳!”张辅轻咳一声,示意二人收敛一些。

这俩货,没一个正经的!

一个王爷,一个国公,都在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辅心里也在犯滴咕:“难不成祁王真有养肾……呸,养生的妙招?不行,等哪天了我得问一下……”

朱勇嘿嘿一笑,拱手说道:“王爷,英国公,俺家里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成国公慢走。”

……

待朱勇离开后,奉天殿里只剩朱高燨与张辅两个自家人了。

朱高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澹的说道:“这成国公看似狂野豪迈,实则心思缜密,刚才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套热情,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朱勇虽说是承袭的父爵,但自身才能亦是出众,否则也不可能站稳勋戚领魁首之一的地位。”张辅平静的说道,“刚才在朝会上,朱勇看上去气势凶狠,可一直到退朝,加起来都没骂几句话,这是给汉王那儿留着脸呢。”

“人之常情罢了。”

朱高燨理解,“他虽然更偏向于我,但又不想彻底跟汉王翻脸。骂上郑之昌两句,这是给了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又没把汉王得罪死,人情世故这方面算是让他拿捏了。”

“朱勇的想法其实也不难猜,谁赢了,他跟谁。”张辅说道,“总之,最后他是不吃亏。”

“本王不会计较这些,归根结底,我还是要去争取勋戚派系的,这是我最有力的援助,不可能放手。他们现在之所以坐观龙虎斗,无非就是在思考我到底有没有能力去掌控勋戚派系罢了。”

朱高燨仰起了脖颈,脸上带着笑意,“等本王把汉王撵出京城,逼着老二就藩,这些勋戚派系自然会识趣的来依附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