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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再次点燃蜡烛的时候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了,严老爷已然成了恶鬼,邵大师毫无防备的在屋子里过了一夜竟然就发现不了阵法出了问题的概率实在是微乎其微。加上刚刚进门时候看见了邵大师习惯性吸手指的动作。

但毕竟邵大师是个风水先生啊,被人趁虚而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万一人家是真的抽烟呢?斯伶一时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既荒唐,又合情合理,只能等到方牧之和严老爷的交易告一段落,才低声问道:“邵大师,他,抽烟吗?”

一转头便看见方牧之脸色不大好,他嘴唇白的看不出血色,就像是躺在解剖台上的人一样。严老爷的事儿显然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斯伶蹲在他身前,一手扣住他的脉搏,一面仔细观察他的眼睛。方牧之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手掌抓住斯伶想要摸他额头的手,笑道:“……嗯……邵大师,他,应该不抽烟吧。我没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

“能不能不管严老爷的事儿了,你不是不缺钱吗?”

“缺钱的很,再说我哪儿有那么脆弱,不过是有些耗费体力,看起来有些吓人罢了。”

竟拿这些话来搪塞自己,斯伶看着方牧之有些恼,一抬手甩开他,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衣服,“是啊,也轮不到我来担心。”

“……”

“我去找严太太要个药箱来。”斯伶瞪了他一眼,开门便出去了。

刚走到转角处,便看见邵大师在楼下沙发上躺了个大字,他抖着腿,打了个哈欠朝自己摆了摆手。

斯伶指了指自己。对方则欢快地点了点头。

找我?斯伶有些怵,愣了两秒还是若无其事的回了个笑容,扬声问道:“看到严太太了吗?我想找找药箱。”

“药箱我不知道,严太太已经走了。”邵大师根本懒得从沙发上起来,仰着脑袋哈欠不断。

斯伶看着他也不自觉的开始犯困,揉了揉眼睛:“那严先生呢?我就是想问问药箱在哪儿。”

“要不我还是和你一起找吧?躺在这儿更困。”邵大师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严先生和严太太一起走的。只拿了冰箱里的水,没见他们拿走什么别的。药箱嘛,应该在楼上?主卧?”

是啊,严老爷肉身还在楼上的病房中,那儿应该有药箱。而且严老爷现在灵魂已经回不去肉身,靠着机器维持的肉体也应该离世了。果然,一开门便听见心电仪的报警声,严老爷此时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面色平静,甚至脸色都要比方牧之刚刚那样子好上几分。

她关了心电仪,呼吸机。却迟迟没看到一个严家人。走廊上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斯伶一面在抽屉里翻找外伤的药物和纱布,一边则留意着门口进来的人。

邵大师只走到门口便再没往屋里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斯伶说话:“找到药箱了?要我说,大病没得治,小病不需要。”

斯伶拿了两个消毒的外伤药,和纱布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你刚刚说严太太走了是什么意思?”

邵大师说道:“就字面意思咯,走了。全家人一起走的,活着的都走了。”

因为邵大师说把严老爷救回来了,老太太赶着离开倒是有一定道理。或许这些人一开始便没想着严老爷能把事情说出来,眼见自己请来的大师可能倒戈,先走了倒也可能。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像是一波波浪头似的拍在玻璃上,屋子里一安静下来,这种撞击声便显得有些瘆得慌。

路过邵大师的时候,斯伶仔细闻了一下,确实没有烟味。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也未可知。那只鬼倒也不足为惧,邵大师和方牧之都在,说不定半夜就已经遛了。

回来的时候,方牧之正在收拾地上凌乱的符箓和一地玻璃。

“先上药。我包扎技术还是不错的,这次算是让你免费体验。”习惯性的拉起方牧之的左手,却发现他伤口是在另一只手上,见方牧之又是右手带着那块没有表盘的腕表,随口问道:“你是左撇子?”

“不是。我自己来。”方牧之拿过斯伶手里的药,熟练的用左手给自己清理起伤口,“右手画符方便。所以总是让左手拿刀。习惯了。”他清理的动作很快,直接上手把翻开的皮肉按了回去,像是在处理一件塑料制品似的。斯伶终于看不下去了,躲过他手里的棉球和镊子,“行了。你就这么讨厌我,想躲着我吗?划清界限也不是这样来的。就当我是医院里的小护士不行吗?”

她仔细的将手掌中那块细小的玻璃碎片拽出来,方牧之就安静的看着她,任由她的镊子伸进血肉里。

“这么大的伤口应该缝针,这样愈合的太慢了。”

“嗯,好。”

她只是随口一说,方牧之便应了下来。没有麻药,这家伙定然也是不会吭上一声的,“回去了伱自己去医院处理找小护士处理吧。这儿没条件。”

“……斯伶。”他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极为艰难的开口:“你应当听说过我的事情了。是我不该先撩拨你,但我是真的没办法承诺你什么,就连陪伴对我来说都太奢侈了。你那么好,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

斯伶刚想说话,便被坐在旁边打盹儿的邵大师吓了一跳。

只见他突然起身,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于此同时,邵大师身体里也腾第一下掉出了另外两只鬼——其中之一正是斯伶见过的假严老爷,而另一个,便是被打了一巴掌,正捂着脸的九泽。九泽一脸睡蒙了的样子,过了好几秒才把假严老爷一把提溜起来:“我帮你抓鬼,你还打我!”

“打的就是你!不然你赖在我身体里,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走!”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邵大师甚至做出了一副比划比划的态度,作势要咬破手指,却感觉整栋屋子猛地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