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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待三人入了许昌城内,联系上他曾部署于城中的酒肆暗线,便可重归一时平安。

夜色渐深,已至未亥交末,在这方漂流顺水行驶于河面的商船内,国仕则是双手负于身后,身躯笔挺一般,站立二层船头甲板边缘,抬首远眺着河畔的夜幕景致。

商船由于满载交易货物的缘故,吃水较大,因而行驶速度也并不算快。

依照国仕此前推衍行程来算,恐怕要驶及百里之外许昌城郊的河岸码头,还需一日一夜左右时间。

国仕对此颇感无奈,但眼下却也无他法可行,又上岸不得。

如今沿河两岸皆是荒芜原野,并无甚城郭闹市,也无法采买置办药材,离此最近之处,恐怕当属新郑,但此城国仕未曾踏足,其内亦不知晓,是否再遇险阻。

眼下令他剑眉深锁,心中忧虑的,可并非只是郑宵的伤势,还有前路所潜在的四伏危机。

除此之外,国仕还隐约时刻关注着,来自西面远方的蜀中局势。

往常逢月三六九日,飞鸽营内,负责九州情报网工作的信使,都会带着两州之地潜伏的暗卫成员,将益州之地的实时战报,秘密传递至洛阳太师府中。

这才令国仕能够清楚西征康军的动向现状,已经诸位将军、谋士的安危。

但如今他离开京畿之地南下扬州,那般消息虽说仍在持续送往洛阳,但于他确是见不到了,也不能知悉如今西征战况如何。

“想来有孔明与士元两位先生在,战略部署之上,应无多少大碍。可为何我这心中……”

国仕眉目微垂,继而将视野转向身下河面,望着那在夜幕之中,映照得如墨一般缓缓涓流而去的河水,他内心却也不由得,升起一抹无形隐忧。

毕竟遵照他的前世记忆,演义里面,庞统便是身殒于伐蜀征途之中。

“公子,外面风凉,且去屋内歇息吧,门外我来守着就好了。”

在国仕失神思忖着诸般繁杂之事时,身后脚步之声传来,继而花沛那轻柔飘荡的话语劝嘱,也便悠悠传荡入他的耳畔。

国仕倏尔回神望去,见到花沛面色亦不太好,清秀面容之上满是疲态,当即也略有感叹。

这一日为逃离那帮暗中尾随之人的追杀,他二人也算前后打点照顾,并兴折腾了整整一日未曾稍歇。

如今再临入夜了,也便要时刻做好防备,并知悉如今他们所处的大致位置。

毕竟眼下尚未脱离危险,周遭环境亦颇为陌生,容不得国仕有丝毫松懈。

而花沛于房内熬制药物,也需得时时照看,旁走不开,亦无下人驱使,只得她亲力亲为。

“不必了,此前于房内打坐浅寐片刻,我已精神备足,你勿需多虑。”

国仕浅缓摇头,转而目光上下打量了花沛一眼,并言语带上三分歉疚问道——

“倒是你,因为我与郑宵的事情。忙了一整日了,身子可还吃得消?”

“公子这是哪里的话,如此太过生分了。我本是主母奴仆,得公子与主母搭救给予新生,心心念念所为,皆难报答此番鸿恩。便是此行让我丢了性命,也定要护公子万全的!”

花沛见国仕竟这般关心起自己一个微末下属来,当即心中有所惶恐,不免就要跪下倾诉。

幸而国仕反应甚快,及时出手抬臂相拦,并冲花沛低声嘱咐道:“如今出行在外,你我不必分此尊卑。只需记住在外人面前,你乃我贴身侍女沛儿。”

“是,公子。”

花沛心有感佩,当即便将素手放置盈盈腰肢边,浅浅作揖答复。

“也罢。如今船上缺医少药,我亦只得以真气渡体,暂且护住郑宵心脉,防他外伤加重。你便在此静守,勿要让船上任何人,来此打扰。”

国仕回转身形,简单冲花沛嘱咐了两句,进而一声幽叹,便是掩门入内了。

自然,他本愿嘱花沛以潜影秘讯,联系如此身在汉中的另外两名七星姐妹成员,但细细思量一番之后,国仕还是压制下了,对于益州战局现况的关切在意。

如今需得解决眼下他这边的麻烦,不可再分心叨扰花沛。

待三人顺利行至许昌城中,想来便可重新恢复传信通讯,获悉来自蜀地的战报了。

……

如此一路悄然顺河前行,一日一夜的时间便是这般安然度过,再无琐事。

这边当国仕三人所乘之商船,在来到许昌城廓以东的渡口处时,他们则选择了下船独行。

在渡口便雇佣了一辆马车,国仕这才命花沛护送昏迷之中的郑宵,前往许昌先走,而自己则是留在渡口边,复杂断后。

他需于此,静伫守候两个时辰,倘或确信无人追击而来,方才能够放心随上。

只是国仕这般多留了一个心眼的揣测,果真不假。

在由他们所乘商船继续南下,驶往陈国之际,很快便在其后,又是有着数条艨艟,沿河顺流而去。

这数条艨艟船头处,负责划桨之人,一席黑袍裹身,在那入夜之际,掩盖于河面之上雾气中,远远令人看不清其身形模样。

但国仕因着极佳的夜视能力,却是将他们大略分辨了出来。

这数条艨艟之中,所乘坐的,必然正是那夜,于官渡古战场旷野处,出手偷袭于他的那十余名黑衣高手。

看样子,他们觉察的速度亦是极快,在那不大的中牟县城内,搜寻一番未果,便也机敏一般反应了过来,通过简单打听,便同样顺延着河道,继续追击南下。

“这帮家伙,如此锲而不舍追击于我,看来都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死士啊。那幕后雇佣他们之人,地位实力,定然极其不凡。”

国仕身形藏躲于渡口岸边的一棵树干之后,借由前方河畔高茂的草丛掩盖住视野,他则双眸虚眯,就这般静静看着那数条艨艟,以颇快的航速,继续朝南驶去。

按照国仕简单一番心算推测,恐怕不消再去一两个时辰,他们便会追上此前,自行三人所乘坐过的那艘商船。

不过所幸的是,国仕所携郑宵、花沛二人,在上船之时,皆是隐匿了身份,易去了妆容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