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法明菩萨有说什么高深的佛法么？”
“不……不清楚！”
“这牛妖怎么就悟了？”
“本身就是神体大妖，如今还悟了佛法，这以后还了得？”
“……”
一群大修和大妖们议论纷纷，语声中满是羡慕和嫉妒。
咯咯！
大魔海龙王敖战龙脸阴沉，牙咬得咯咯作响。
这牛妖竟然真有佛缘？
旁人的关注和议论，韩尘已经无暇顾及。
如今的他早就陷入了一种飘飘欲仙的大自在和大喜乐中，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尊巨大的佛陀坐落于身前。
这佛陀高不见顶，辉煌巍峨，胸前有着“卍”字印记，绽放着宛如太阳一般温暖的佛光，慈悲、平和、宁静的气息让人禁不住地想要流泪。
除了佛陀外，他耳边还隐隐传来万佛的吟诵声：
“妙湛总持不动尊，首楞严王世希有
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只获法身
愿今得果成宝王，还度如是恒沙众
…………”
经文的妙处大意，韩尘竟然一听便懂。
这是佛门首楞严经。
首，第一，楞，坚固。
此经简单翻译便是一切的无量法门，无法不破，无法不收，无法不包，无法不我，无法不成。
真正的佛门修行大经，真正的宝典真籍。
听闻此经，韩尘自然而然进入了冥想状态。
一时他感受到了无限宽广的天地，无量无边的佛法真意。
叮！！
他识海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枚金光闪闪的灵识舍利，佛法修为从无到有，直接达到了法师的级别，相当于凝丹大妖。
而且在首楞严经的影响下，他浑身细胞都受到了的佛法加持，一个个充盈膨胀，散发出金灿灿的佛光来，比之前不知强横稳固了多少。
更让人惊喜的是，这些只是个开始，他的佛法修为还在不断增长，境界连连突破，朝着罗汉境不断逼近。
法会上，韩尘脑后的佛光越发明亮，后背双翅中的怨念鬼脸一个个平复而下，变成了一张张诚心向佛的面容，这使得韩尘的宝像更加庄严。
而随着法明继续讲经，其他佛寺中的法师罗汉也都有所领悟，脑袋像是换了个瓦数更大的灯泡般，佛光更盛。
甚至一个九重罗汉因此突破桎梏，开始冲击菩萨境。
人族大修中有人参悟出些许佛法真意，与自己修行的法门相互印证后，修为同样大有长进。
而妖族中，大魔海龙王敖战父子四个最先有所体悟，身上的金鳞开始绽出灿灿的佛光。
至于其他大妖虽有所感悟，但都没能达到像敖战父子一般与佛法契合的程度，更不用说韩尘这样的秒得佛果。
而寺外，以及普济山周围的海域上，百万众听经的人族妖族灵兽也有不少参悟出佛法的，身上接连冒出佛光。
众生皆有所感，顿然引起了天道共鸣。
一时间，整个普济山的夜空便落下了一朵朵金色的佛花，宛如鹅毛大雪，洋洋洒洒。
天花乱坠，天花乱坠啊！！
有佛门罗汉激动得泪花闪烁，随即抓住机遇开始炼化这些本源之力凝就的佛法金花。
诸多大修和大妖也纷纷摄取佛法金花，增强修为和肉身。
“嗯？”
可经台上的法明和台下的韩尘几乎同时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这佛花虽然看起来神圣不凡，可内里却蕴含着丝丝隐秘、邪恶、扭曲的力量，让人浑身不适，毛骨悚然。
只是还不待他们二人提醒，夜空便传来一道刺耳暴虐的狂笑。
“桀桀桀桀，法明，你坏我好事，现在轮到我了！！”
轰——
话声刚落，一道浑身黑气翻涌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金光寺法会上空。
只见他身穿血色袈裟，脖戴佛头念珠，半赤左肩，裸露而出的皮肤上，满是各种扭曲诡异的血色刺青。
一双狭长的眼睛猩红残暴，身后的佛光血腥扭曲。
韩尘仅仅抬眸瞧了一眼此人，便觉得脑袋发涨，心智混乱，有种恶心反胃的冲动。
“佛敌，佛敌，这是佛敌！！”
有佛寺法师惊恐地长喝。
“孽障，此乃法明菩萨的成佛之地，岂容你来撒野！！”
一名罗汉怒声长喝，随即脑后佛光大盛。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心底便突然生出一股邪念，随即眼底蔓延出无数血丝，脑后佛光渐渐变成了血色。
“大盈罗汉？！”
其他罗汉法师皆是面色诧然，可紧跟着他们一群人便接二连三发生了同样的异变。
而那些大修大妖们，但凡炼化了金花的，异变得比这些罗汉法师还要快。
一时间整个法会群魔乱舞。
“杀了他！！”
佛敌魇心大袖一挥，狞声狂笑。
杀——
一群罗汉法师，大修大妖皆是双眼猩红地冲向了经台，就连金光寺的主持法智大师也同样如此。
“光明正大，功德巍巍！”
法明神态庄严，口诵佛经，随即周身迸发出耀目的五彩佛光，一条条佛法法则道链宛如长龙般绕着他团团飞转。
轰轰轰——
所有冲上来的罗汉法师，大修大妖全都被佛光震退，可他们如同不知疼痛疲倦般，起身再次冲向经台。
吼——
两尊护法金刚怒目圆睁，持国天王魔礼海狠狠一拨玉琵琶。
啵，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音波法则道链，瞬间将一众罗汉法师，大修大妖全部震麻。
紧跟着广目天王魔礼寿扔出了自己的灵兽金龙花狐貂。
那金龙花狐貂迎风而涨，转瞬便有十几丈长，张嘴朝着一众入魔的罗汉法师，大修大妖深深一吸。
呼——
一时间众多罗汉法师，大修大妖头顶都冒出滚滚魔气。
只是还没等金龙花狐貂将这些魔气吞下，一颗黑气凝就的巨大骷髅头便从高空飞落而下，一口便将它吞入腹中。
佛敌魇心桀桀狂笑，五指在虚空狠狠一捏。
轰！
骷髅头轰然爆炸，金龙花狐貂跟着碎成一团光沫。
“区区虚影，也想阻拦本魔大事，血魔弑天！！”
魇心扯下袈裟，随手一扔。
袈裟顿然化为滚滚血云，隐隐可见里面翻滚着无数漆黑血腥的法则道链。
血云刚一成形，便朝两尊护法金刚扑去。
两尊护法金刚虚影携手反击，却被血云整个淹没吞噬，身形缓缓溶解。
见此情形，法明脸色微沉。
他口中轻吟佛经，屈手上举胸前，五指前伸，掌心朝外，打出了一道佛门无畏印。
轰！！
佛法法则道链凝为巨大的金色佛手，一巴掌便将魇心拍下高空，砸入了金光寺内。
随即，法明翻手祭出渡海钵盂，随手一扔。
嗡！
渡海钵盂佛光大盛，带着漫渡苦海的巍峨气象，朝着魇心当头盖下。
“血魔分身！！”
眼看渡海钵盂就要落下，魇心瞬间分为无数血光，从四面八方朝着经台上的妙善狂飙而去。
少女吓得俏脸一白。
法明白眉微皱，大手覆膝，指尖触地。
降魔印，成。
轰！！
滚滚佛光从夜空轰然坠落，魇心分化的无数血光在佛光的映照下，如同冰雪遇炽阳，瞬间消泯。
“师父！”
本以为化险为夷，可少女妙善突然抱头惨叫。
“妙善！”
关心则乱，法明老脸焦急。
下一刻，少女突然抬起扭曲残忍的面容冷冷一笑，将一柄血骨降魔杵刺入了法明的胸口。
“法明，这佛怨降魔杵乃真魔血骨锻造，集万千怨念，业障于一身，就算是真佛被其伤到，佛法正果也会蒙尘，哈哈哈哈！！”
法明老脸微沉，口中吟诵佛经，右手中指和无名指向下弯曲，大拇指压在这二指之上，其余两指自然向上舒展。
此乃佛门密宗斯克印，主降服和摧坏。
“大日如来！！”
结成此印，法明面色顿然庄严肃穆，身后佛光暴涨如日，隐隐可见一尊硕大无朋的如来虚影。
轰轰轰——
无数佛法真意法则道链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
佛敌魇心面色大惊，飞身狂退。
却在此时，一道昂藏魁梧，浑身燃烧着血焰，头顶双角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坍缩——”
韩尘二话不说，探出大手直接按在了魇心的后背上。
轰——
魇心还未反应过来，浑身骨节血肉便朝着后心一点节节塌缩。
“给我滚！！”
察觉不妙，魇心面容顿然狰狞如鬼，瞬间爆发滚滚魔气，气势竟与法明境界相当，乃是九重菩萨。
轰——
韩尘的大手瞬间爆裂成渣，身形狂退。
但魇心也已经来不及退避，生生挨了一击大日如来虚影的斯克印。
轰——
他周身翻涌的魔气几乎散尽，一路狂退，掠出了普济山外。
噗——
但与此同时，法明也吐出一口黑血，身后佛光萎靡黯淡，宛如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烛火般。
杀——
那些入了魔的罗汉大修，大妖们再次冲击经台。
不仅如此，就连普济山周围海域上的那些修士妖族也都入了魔，正从山下狂涌而上。
整个普济山，整个金光寺的法会放眼望去，尽是双目猩红的入魔者。
“老和尚！！”
韩尘掠上经台，浑身核力滚滚流转，释放重力法则道链威能，压制想要冲上经台的入魔者。
可入魔者人多势众，外加有几个入道境大修和伐道境大妖，根本难以阻止。
“牛魔大王，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司曼吟掠至经台之上，玉手结印，竟如那金龙花狐貂一般开始吸收入魔者身上的魔气。
韩尘缓了口气，口诵首楞严经的经文，脑后佛光大盛，随即单手结成无畏印，朗声暴喝：
“一切浮尘，诸幻化相，当处出生，随处灭尽！！”
嗡！！
滚滚佛光自他双目爆射而出，一时间他目光所及，所有入魔者皆是抱头惨叫，头顶冒出滚滚魔气。
“牛魔大王，司施主，走！！”
法明知晓魇心随时可能再次攻来，便随手拂袖，将韩尘司曼吟以及妙善全部卷入袖口。
随后他口诵佛号，打开一道虚空佛门，化为虚光遁入其中。
“想走？！”
魇心狂飙而来，再次掷出佛怨金刚杵，打碎了佛门。
嘭！
佛门炸裂，虚空恢复如初。
但法明韩尘一行四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群入了魔的罗汉法师，大修大妖们虽然冲上了经台，但失去了目标，都是迷茫地停在了原地。
“佛门炸裂，他们跑不远，给我搜，就算翻遍整个乱魔洋，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魇心怒声长吼，眼底满是怨毒不甘。
毕竟他好不容易才从须弥山下的九幽地狱逃了出来，又在佛门的追查下躲躲藏藏了数百年之久，这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成真佛的菩萨转世。
他原本计划借助佛怨降魔杵的威能，先吞了法明的佛果，再占了观音的转世之躯，最后成就佛魔。
谁知那法明的佛法如此恐怖，差点将他直接镇灭。
辛辛苦苦谋划这么久，既暴露了底牌，又走漏自己的踪迹，可最后既没吃到佛果，也没有占据观音的转世之躯，这让他怎么甘心？！
……
……
金光海外围，花果山，果林空地。
嗡！
虚空突然洞开一道金光闪闪的佛门。
随即一道白袍老僧踉踉跄跄地从中走出，正是法明。
落地后，法明强撑伤势，连连结出数个手印，将花果山的天机彻底屏蔽，随后才抖了抖袖口，将韩尘司曼吟以及妙善放了出来。
“师父！！”
少女妙善看法明身后的佛光隐隐灭灭，一时情难自禁，泪如雨下。
法明轻柔少女的脑袋，虚弱地坐在了空地的青石上。
“为师没事，你先到一旁，为师有几句话要和牛魔大王说！”
妙善抹了抹泪水，乖巧地走到了远处。
“牛魔大王！”
法明慈善地笑了笑，伸出大手。
韩尘下意识地上前握住了法明的大手。
老和尚的手竟是冰冷的。
法明紧握韩尘的大手，颤声道：
“大王，贫僧有一事相托，妙善……妙善的佛果存在极乐洋万佛海的普陀寺，请把她带去普陀寺，帮她重回菩萨之身。
万请谨记，一定要亲手将妙善托付到普陀寺慧远大师的手里才行！！”
“老和尚，我……”韩尘牛嘴翕动。
“我知道将大王卷入佛魔争端太过自私，但……现下贫僧只能托付大王一人了，大王，你看看她！”
法明嘴唇苍白，目光恳切。
韩尘不由转头看向远处的妙善。
只见少女正孤零零地站在夜色中，玉手紧攥僧袍，无助而又消瘦。
“我寻到她时，她的父母亲人朋友都已经被魇心屠戮殆尽，只剩她一人，是我千里迢迢将她从远洋带回，若我死了，她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
法明眼角湿润，声音颤抖。
看着老和尚隐隐泛红的眼眶，韩尘不由就回想起了黄牛老爹临死前的情景，心里一下像是揉进了碎玻璃般难受。
沉默片刻，他终于翕动唇角，声音暗哑道：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将她带到极乐洋万佛海的普陀寺，亲手交付到慧远大师手中！！”
“好，好，好！！”
法明顿然长松一口气来，随即看向一旁的司曼吟。
“司施主，一步成魔，一步成佛，你得明白，这世间不只有苟且和黑暗，还有希望和光明。”
看老和尚临死仍旧挂念自己，司曼吟虽然并未说话，但眼底却掠过一丝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伤感来。
随后，法明召来少女妙善。
韩尘和司曼吟自觉走到一旁，将最后的时光留给师徒二人。
可没多久，老和尚身后的佛光便如同燃尽的蜡烛般顿然熄灭。
一时间，林间空地重归寂然。
良久，良久，才听到少女压抑难过的啜泣，随后啜泣慢慢变为嚎啕大哭。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