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234.细越文月的一生（7）
相比于火候的把控还有佐料的度，也就是所谓的烹饪技巧，古田药抽到的题目更侧重于刀工，和食材处理的功夫。
虽然不是古田药的长项，可他长吐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
想起来细越文月早上送自己出门时候的可爱微笑，古田药也忍不住在考试现场傻呵呵地笑了出来，没有任何害怕的必要。
正手握刀，直角切割，保持均匀的呼吸还有视力的集中。
需要处理的食材是鲑鱼，在鱼中属于鱼身较硬且鱼骨较大的鱼类，因此必须要更大的切割角度和更大的力度。
没错，很好，处理完鱼肉之后，是烹制米饭。
水分和温度的掌握，完全尽在掌控。
最后是制作寿司，古田药轻轻地用水将手沾湿，防止在寿司的制作过程中，米粒粘在手上。
取适量的寿司米饭放在手掌中，用手指轻轻按压，均匀地铺在海苔上。要点是留出一小段海苔边缘不铺米饭，以便将其粘合。
在米饭上放上新鲜的鱼片或其他配料，如蔬菜、海鲜等。要点是确保将鱼片均匀分布，使每一口都能品尝到食材的美味。
将米饭和配料用竹帘卷紧。要点是用手轻轻施加压力，使寿司卷紧而不松散。
最后使用锋利的刀具将寿司卷切成均匀的小块。在切割寿司时，保持刀具干净，并用快速而稳定的切割动作，以确保寿司块的整齐和美观。
完全按照自己学过的知识和无数次的实践将寿司套餐做了出来。
最后就是摆盘，也是最简单的过程。
将完整的寿司呈现给现场的老师观看，在寿司被送入口中时，从评委的惊异的眼神交流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完全认可了自己的厨艺。
在之后，在等候室等候的古田药在最前面的大荧幕上看到了自己的分数。
97分。
古田药得到了接近满分的分数。
虽然笔试的成绩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公布，但是凭借着实际操作中的优异表现，古田药可以说是已经稳操胜券了。
听到那个结果，那天晚上，细越文月特地订了附近的烤肉店来为古田药庆功。
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多亏了细越文月，自己才能振作起来。
身体很疲惫，头很疼，这么多年，古田药的头疼病还是没有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但是，不管精神上忍受着怎么样的折磨。
吃着泛着油画的烤猪五花肉，喝着温度刚刚好的朝日啤酒。
霓虹灯，东京塔，好闻的晚风。
果然，这样的才算是生活啊。
“那个，文月酱。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真的非常感谢。”
“不要那么说啊，我知道古田君是那种只要想做就一定会成功的人。”
应该说大家所有人都是那样的人吧，我，我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古田药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细越文月一个劲地给古田药夹鳗鱼。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文月酱，是你么？”
一个身着职业套装，戴着大大的黄色金属耳环的女人突然凑过来。
“律子，你怎么在这里？”
“哦，正好有个朋友也在这，不过，真少见呢，文月酱，你竟然会出来聚餐。”
随后眼神看向了古田药，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后归于平淡。
“这是你男朋友么？”
“啊...。”
被这样问，细越文月慌张地看向了古田药。
古田药见状连忙握住了细越文月放在红色桌布上的手。
因为之前有过很久的握手联系，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丝毫不显得僵硬。
“是啊，我和文月已经交往了很久了。”
“真厉害啊，你男朋友好帅！”
一边这么夸赞着，一边问出问题。
“不过，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呢？文月酱。”
“是啊，文月她比较害羞，这些事情，她都不会说的啊。”
不慌不忙地这么说，古田药的姿态很从容，语气又充满了自信，让人完全看不出来破绽。
相比于应付细越文月，他更擅长应付这些女人。
看着古田药的样子，仔细端详了半天的名叫律子的女人似乎没有发现破绽。
“啊，文月酱，你运气真好，男朋友这么帅气，这样的话，之前欠你的钱，稍微再拖延一段时间，没关系吧?”
“没关...。”
正当细越文月打算这么说的时候，古田药突然很大声地把玻璃杯砸在了桌子上。
“喂，我说你啊，很没有礼貌吧，为什么装作很熟的样子就凑过来，看不见我们在干什么么？”
“你....喂，文月酱，你男朋友他...。”
对付普通的人，用粗暴的态度最好，因为大部分人没有应对粗暴态度的经验。
“而且，还钱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吧，想要晚点还钱就直接说啊，为什么偏偏要和这种事扯上关系？真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你说我？喂，你这个混蛋。”
“哈哈，是啊，我是混蛋，所以我跟你说明白一点吧。”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手帕擦着手上的清水。
“以后想要借钱的话，来找我吧，欠文月酱的钱，我劝你最好还干净，再拖延下去的话，我就亲自去找你讨债了啊。”
“...，真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一边这么说着，名叫律子的女生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座位。
细越文月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吃着烤肉。
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古田药看她皱着眉头。
“我不喜欢吵架哦。”
和细越文月呆在一起这么久了，古田药稍微有了一点应付她的办法。
他将一块烤好的肥美的大五花肉夹进细越文月的盘子里面，然后抬起头看着她。
“那不是吵架啊，是谈判。”
“谈判？”
“对啊，和吵架什么的没关系。”
“真的么？”
看见细越文月疑惑的表情，古田药装作故作高深的样子，不再说话。
后来，那女人自然没有来找古田药借钱，古田药还特地询问过，大概也没有再找过细越文月。
人啊，是最懂得趋利避害的生物，一旦察觉到有些事情对自己不利，就会立马躲得远远的。
第二年，古田药又参加了二级日本菜师鉴定考试。
在这段时间里面，古田药去了附近的一家家庭餐厅当了帮厨。
家庭餐厅的料理没有什么含金量，只是为了体验一下在餐馆工作的感觉。
实际上，只有初级日本菜师的古田药也很难找到正经职业。
古田药差不多工作了半年的时间，古田药就感觉到厌烦了。
像是这种规模不大，管理模式又很有问题的餐厅，中间中的猫腻很多。
古田药工作半年下来，在顾客要求退回的餐品里吐痰的事情倒是没有见过。
可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这个行业的乱像，尤其是食材配给的环节。
有些时候，古田药会负责对接来处理食材的家伙。
而有几次，那家庭餐厅的厨师长特地嘱咐古田药提高对送来土豆的量的要求，导致送货的人很狼狈，只能开着卡车在炎炎夏日重新回去拉。
还有一次，甚至是直接对番茄的品质挑三拣四，拒绝收货。
刚开始，古田药不明白那其中的意思，因为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没有职业道德的事发生，古田药也不觉得这位厨师长很敬业。
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在在那段时间，厨师长和食材配给商的利益没有洽谈清楚。
说是利益，讲的更直白一点，就是食材配给商的回扣没有给到位。
一次，和厨师长一起喝酒，他在酒后兴奋地说，如果回扣达不到货款总量的20％，他就要找麻烦，达不到15％，他就拒绝收货。
说那种话的厨师长让古田药觉得很幽默，因为这位高中毕业就出来混社会的人在谈及自己利益时，竟然有一种科学家一般的认真精神。
不过，回扣的利润的量实在是令古田药有些吃惊。
他在思考，如果是这样的话，食材配给商要怎么赚钱呢?
后来很快就发现，自己想的实在是太天真了，因为有一天，古田药也收到了那些人的礼金。
非常吃惊，差不多相当于自己工作半个月的工钱，有个八万円左右。
古田药当然是推脱，将那钱退了回去，可是不久之后，厨师长就找自己约谈了。
“你不收下那些钱的话，大家都会觉得非常不安心的。”
不安？
古田药不理解那句话的意思，于是直白地问了出来。
厨师长也不见怪，和他解释起来。
这次谈话也让古田药搞清楚了自己之前的那种疑惑。
原来不仅是厨房，财务的人也收了钱。
因为在对接货物的时候，食材配给商可以很轻松地减少产量。
比如说60kg的土豆只给55kg。
拿着北海道产的樱桃，冒充山形县产，用那个价格供应给餐馆。
看上去非常骇人听闻，可只要厨房和财务的人不说话，顾客不投诉的话，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说到底，来家庭餐厅吃饭的人，谁会在意樱桃的产地呢。
恐怕都不知道北海道产和山形县产的区别吧。
而厨师长找古田药谈话的意图也很明显，他破坏了规则。
如果不收钱的话，就会被大家当做是异类。
“所以啊，古田君，收下那些钱，给妻子买串项链吧。你还很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呢。”
听完厨师长的话，古田药沉默了。
下一次，他没有再拒绝那些钱，只是将那些钱原封不动地锁在家里的抽屉里，没有使用。
这种畸形的管理模式下，导致的餐厅的现状就是，菜品不好吃，也一直在亏钱。
而厨师长和食品供应商却赚的盆满钵满。
开餐馆的是一家地产公司老总的儿子，对于亏损，虽然有心回天，可看着漫天的假账和人们虚伪的担心的面孔，也就没了话说。
“啊，我会继续努力，做出让大家都满意的菜品的。”
厨师长很有干劲地这么说，那身为老板的年轻人也只能苦笑。
其实和厨艺什么的完全没关系，这个餐馆现在就是无底洞。
而厨师长和食品供应商就是这其中的蛀虫，在吸着餐馆的血。
如果不从管理模式上下变革的决心的话，是没有办法的。
古田药深知这一切，看到那年轻老板和别人抱怨着食品行业难做的时候，也只能在厨房里苦笑。
并非是食品行业的原因，而是管理的问题，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这一点呢？
这样做了半年，古田药下定决心辞职。
身处在这样勾心斗角的餐厅，古田药的头疼病经常发作，有些时候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
身体的原因是一方面，他上一世就是居住在山林里的普通的伐木工，对于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实在是完全不擅长。
哎，以前在神狩村，大家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虽然是不高的工资加上很低的提成，可大家都是在认真对待工作的。
要是做了拿回扣的这种事情，被村子里面的人知道了，可是要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女儿很难嫁出去，儿子也很难娶到媳妇。
想到这些，他竟然和上辈子那些村里人一样，产生了城市的人真是不行这样的看法。
终于，古田药下定决心辞职，辞职之前，他将食品配给商给自己的礼金按照地址邮寄了回去。
随后，他给那位年轻的老板写了一封长信，在信中写明了他所看到的那家家庭餐厅中面临的种种问题。
回扣，勾结以及食材配给的猫腻。
想要创业的话，起码要了解一下这些吧。
在那之后，古田药开始专心准备二级日本菜师鉴定考试。
忙碌的学习和生活，导致他最近交房租的频率有些不充裕。
不得不再次说一下，细越文月看上去很娇弱的样子，欲望却那么旺盛，真是奇怪。
而且，更奇怪的是，每天做着便利店店员这样没有前途的工作，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厌烦。
“因为，有只有我知道的东西啊。”
一边眉开眼笑地吃着古田药炖的咖喱，一边含糊地这么说。
“那是什么意思啊。”
“意面和便当折扣日期的区别，折扣商品的摆放位置，热门巧克力的排货规律，甚至是基于天气，便利店也有不同的变化啊，炎热的时候，要把矿泉水和大麦茶放到显眼的位置，这些，不都是独一无二的知识么？”
不太理解细越文月说的话，可看她说那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
那个样子的细越文月，大概是幸福的吧。
啊，真的难怪细越文月的妈妈嫉妒她，能够那么容易就满足的人，能够以那种姿态不反抗地生活在小岛上的人，真是让人嫉妒啊。
不不，不应该那么说，在房租方面，还是没有那么容易满足的。
“啊，活过来了。”
吃下炖得烂熟的牛肉，细越文月捧着脸颊幸福地说。
其实，那份幸福，说不定自己也很有功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