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27.晴女的秘密
傍晚时下起了小雨，空气里热气渐消，转而变得又闷又潮湿了。
萌花从刚才就在难受地咳嗽了，就想要把肺给咳出来似的。
“来，萌花。”须贺圭介从怀里取出喷雾剂模样的东西，甩了几下，让怀里的萌花吸住。
“来，一二三——”
萌花乖巧地配合着，深深地一呼一吸，而后请求须贺圭介道：“没关系的，爸爸，我还想玩！”
几个人打着伞来到了公园草地边缘，东京塔如巨人般矗立在旁边。
阳菜带着凪先行走了。
“不要——阳菜姐姐！”萌花伤心得不行，挣脱了须贺圭介的手，向阳菜跑去，紧紧抱住她的腰。
“我还想玩。”小家伙紧紧抱着阳菜不松手。
阳菜绽放出如花般灿烂的笑容，令人恍惚觉得春天还没过去。
她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谢谢你噢，萌花。姐姐要回家了，下周末我们再一起玩，怎么样？来，拉钩。”
小家伙非常认真地和阳菜拉钩，约定好了下周末再一起玩。
......
新垣鹤撑着伞，和须贺圭介一起走在无人的街头。
夏美则负责把萌花护送到离这不远的外婆家。
“萌花的外婆不会想见到我的。”须贺圭介从兜里掏出一包“七星”，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熟练地点上火，“可能是埋怨我既没照顾好萌花也没照顾好明日香吧。”
新垣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沉默地应对着。
“真高兴最近有晴天，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萌花。”须贺说着，猛吸一大口，一根烟瞬间烧了半截。
袋子里正好还剩下了两瓶啤酒，须贺圭介吸完烟，将啤酒拿出来，两人各一瓶，一只手撑伞一只手喝着。
“这还要感谢阳菜......那孩子，就是晴天之女吧。”须贺圭介喝了一口啤酒，说出了让新垣鹤惊讶的话语。
要知道，这个秘密只有新垣鹤、夏美和阳菜自己才知道。
甚至阳菜的弟弟凪都无从知晓。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须贺圭介轻松地笑了笑，“只要不是蠢蛋，都能看得出来吧，嗯?”
他拱了拱新垣鹤的肩膀:“你小子，还想一直瞒下去不成?阳菜那孩子恐怕时间不多了吧?”
“须贺先生……”新垣鹤惊讶道，“这也能看得出来?”
须贺圭介大笑着，看起来是须贺家祖传的爽朗笑声回荡在大街上，与淅淅沥沥的雨撞了个满怀。
笑声渐小，须贺圭介恢复平静:“在此之前……在几年前，萌花的母亲也是晴天女子……”
新垣鹤微微张大嘴巴，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爆炸性的消息:“可是……您不是说……”
“你是说车祸？”须贺圭介笑了笑，“车祸看起来是最好的借口了，不是吗?”
须贺圭介理了理乱糟糟的长发，眯眼笑着，又喝了一口啤酒:
“我仍然记得那天的场景。”
……
萌花出生后就被诊断出患有先天性哮喘病，一到下雨的天气就喘个不停。一下雨就不能到外面去，只能待在撒着喷雾的房间里发呆。
直到明日香对着浓墨般的乌云祈愿而下一刻天空瞬间放晴时，我才知道，明日香她——原来是传说中的晴天女子。
天空晴朗到没有一丝云彩，上一刻还浸在雨里的花朵马上就迎着太阳热烈绽放。
萌花的病立马有所好转，每天都是让人心情极好的晴天，每天都能带着萌花去公园里散步。
那时候，我感觉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有能为之奋斗的事业，有值得去守护的妻和女儿。
明日香她也成天泛着温柔的微笑。
但是——好景不长。
我渐渐发现，明日香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了，一开始是一小块地方，接着，透明处渐渐变大，大半个身体都变得透明……
那一天终于来了，很不凑巧，又或者命中注定，那是个雨天。
多日晴朗后的雨天。
萌花在屋子里睡着了。
明日香有预感似的把我叫出去走走，于是我和她两个人走上人流稀少的街道。
从家里走到河边甬道，又从那走到家附近的公园。
一直都是她在说话，我在听，仿佛交代后事似的。这和以往可不同，完全翻转一般，她其实是个话很少的人，总是用微笑替代话语。
我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接着说该回去了，萌花该醒了。
我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雨继续下，不知道怎么的，我心里突然慌乱了起来，就好像哪里缺了一块。
我着急回头看，明日香一步未动，还站在刚刚那里，微笑着看我。
“明日香。”我唤她。
她终于说话了。“圭介。”她说，“照顾好萌花。”
我顿感不妙，急忙上前想牵住她。
……
“她却像水汽一样漂浮起来，下一刻消失不见。”须贺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将空罐子用力扔到前面。
雨水冲刷着棕色的罐身。
“没去找过?”新垣鹤问。
“当然找过。”须贺圭介说，“一开始到处找，每天都要去那个公园待上半天，疯了一样地找，喊、叫、贴告示、报警……都试过。”
“……一般的方法行不通。”新垣鹤说。
“我找了神社里的老神主才知道的。”须贺不无悲伤地说，“那是晴天女子的命运，没人可以改变。”
“能改变的。”新垣鹤说道。
须贺笑着拍了拍新垣鹤的肩膀:“哈哈哈……当然能改变，现在去做吧，少年，保护好阳菜。”
“我会的。”新垣鹤点头。
“可要守信用哦……说明天再做的人是笨蛋，说以后再做的人也是笨蛋——不要当笨蛋，不要像我一样。”
新垣鹤突然问道:“明日香小姐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须贺圭介愣住了，随后眯起眼睛道:“三年前的今天。”
......
不妙啊，不妙。
新垣鹤正坐在电车上，心情不知道怎么的直直坠落到谷底。
就像蒙上了一层雨雾似的，模糊不清。
转乘山手线，去往田端站，阳菜家中。
阳菜今天没来上班，给新垣鹤发来讯息说不舒服。
新垣鹤二话没说，丢下工作就坐了电车赶来。
出了检票口，新垣鹤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往目的地行进着。
温度下降，雨又大了不少。
灰色的天空没有一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