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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华清狠狠瞪着宁王。

但宁王丝毫不怯,一如在世人眼中的真龙天子那般,反而催促起她来:

“还不速去?莫非你区区侍女,胆敢违抗本王命令不成?”

“……!”

她很想质问宁王一句:你在教我做事?

但,甄华清别无选择。

魔修在逸风城里的护身符,是“正常”。

只要“正常”,那么正道即便再有千百般怀疑,也不能对宁王府动手。否则就是乱了千百年来的规矩,搅乱了修行界与凡俗界之间千百年来最大程度互不干涉的底线。

同样,此刻压在魔修身上的,也是“正常”。

她只是宁王府里的侍女,即便在她眼中宁王只是一个傀儡,只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保持这份“正常”,她就不可以违抗宁王!

是以,她只能上台。哪怕再有千百般怀疑,她此刻也只能上台!否则就是乱了逸风城中千百年来的规矩,搅乱了凡俗界中真龙天子千百年来说一不二的铁则!

“好!”

“好!”

“好!”

台下的逸风城群众们,不论是炼气筑基的散修,还是只偶然路过的凡人,此刻都在高声呼喝。

他们已见过一场炼气对筑基战而胜之的天骄之战,今时今地,未曾想将要有幸再看一场!

一位是有过“一剑败三英”,享誉盛名的陆机。

一位是声名不显,却能被宁王所看重收为侍女的筑基修士!

他们已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第二位天骄此刻扬名!

那份火热,那份豪情,已然成为滔天之浪,堵死甄华清的所有退路!

“你这小子,到底想干嘛?”

两人登台,却未急着动手。

甄华清终归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千般思绪,以神识传音,质问着眼前明明不堪一击的少年。

陆机摆了摆手,同样以神识回应:

“无他,想将你们魔修连根拔起!”

“宁王跟你一伙的?”

“这个嘛……你猜?”

“不可能!宁王他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怎么敢……!”

如若不是他大限将至,如若不是他贪生怕死,他也不可能与我们合作!现在他上了我们的船,享用了我们给他延寿的秘法,已经不能为正道所容!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敢背叛!

看着甄华清一脸想不明白的困惑表情,陆机摇了摇头,点点自己的脑袋,好笑问道:

“我说你们魔道的,怎么感觉比我这个‘名门正派’的弟子对正道更有信心啊?我就好奇想问下,在你们心中,正道是种什么形象啊?难道是‘惩恶扬善除魔卫道的大善人’?”

“自然不可能,正道都是些唯利是图假惺惺的伪君子……你说什么!!!”

这就对了嘛。

陆机灿烂一笑。

思维上的死角,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宁王与魔道勾结不假,他做下了诸般天怒人怨的事情不假。可谁说——正道一定不会容他?

魔道以为正道是谁?连陆机这个刚刚踏入修行界的新人都知道,利益才是修行界的本质!只要有足够利益,正道魔道并不会有本质上的分别!

因此,宁王的背叛是成立的!

在正道苦恼于揪不到魔道把柄时,只要宁王倒戈卸甲,魔道就再无藏身之处!

宁王“迷途知返”“善莫大焉”,将功补过,足以免偿过去所犯下的一切罪过!

“那……那他难道不想长生了吗!别忘了,他现在阳寿将近,纯粹靠着我们魔道的手段才能苟延残喘。正道哪怕再恩赐他一些益寿丹药又能给他再活多少年?以他那性子,不可能掂量不清……!不可能!”

甄华清还是不愿相信。

陆机又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无奈道:

“所以我才说你们蠢啊。明明知道宁王本质上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为什么不就着‘贪生怕死’这一条线再往下想想呢?算了,看你也不一定想得明白的那副模样,我再大发慈悲一回,给你提示下吧:你好好想想,现在明知道玄道宗盯上了宁王府,如果宁王不背叛你们,他的结果会是怎么样?就算我被你们完美处理掉好了,谁敢保证十年后,二十年后,依然如此?纸是包不住火的,迟早有败露的一天!”

“我、我们答应过事情败露后护送他离开宁州……”

“离开了宁州的宁王还是宁王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宁王本质上是个凡人。

别看他现在有筑基期的境界,其实这身境界全数来自于正道的施舍。而正道会愿意将一个凡人花大代价打造成筑基境界,究其原因则是宁王“凡俗天子”的地位。

宁王不重要。

但天子很重要。

此一点,对魔道也是如此。

天子与哪一方合作,哪一方就能有莫大便利。如正道,能极大便利他们在无数凡人中挑选仙苗加以培养,如魔道,能让他们安全血祭多个筑基供奉而不露马脚。

而当宁王离开宁州之后,没了“天子”的身份作为庇护符,那心狠手辣的魔道还会对他一个根骨奇差的“凡人”有什么好脸色吗!

长生?不先把他给血祭了就算魔道心善了!

甄华清比任何人都清楚!

甚至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宁王带出去的打算!那些话只是用来安抚宁王的!若真到了事情败露的那天,他们自己逃命都来不及,谁有空去管宁王这么个人!

而这一点并没有逃出宁王的眼睛!或者说……早在最开始他与魔道合作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么一点!

“你不是一直好奇最初那天宁王宴请我时说的‘割不离’、‘舍不下’是什么意思吗?现在我就告诉你吧,蒙在鼓里的倒霉蛋。

割不离、舍不下,就是字面意思!他放不下现在的荣华富贵,天子权位!你们这些修行界的人是不会知道的,权场上的勾心斗角比你们正邪之争要黑暗得多!一日失权柄,举家不能逃,宁王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他追求的长生不是指宁某人的长生,而是‘宁王’的长生!

让他苟延残喘?随你们灰溜溜逃去别处?哈哈哈!你们太看不起凡俗天子了,你们太过于以己度人了!百年阳寿,一日权柄,如宁王这般人,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后一个!

所以他将你安排给我当侍女,这意思不是说让你来监视我,而是告诉我:他宁王,为了维持他这份权柄,他可以将魔道双手奉上!”

甄华清心神巨震。

想起往般种种,想起诸多可疑,她颤栗了,有一种难言的恐惧袭上心头,让她此刻连呼吸都开始感到困难。

她现在终于开了一点窍了:

“所以,从一开始……?”

“没错,从一开始,宁王就计划好了。我不知道你们具体是什么时候和宁王勾搭上的,但那一刻,心怀鬼胎的两方之间,是宁王更胜一筹。”

陆机淡然道:“他利用你们,血祭了许多凡人,谋害了多位修士,来给自己平添阳寿。他当然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便早已做好跳船的准备。当玄道宗长老出现在逸风城后,他就敏锐捕捉到了这一信号。但只是‘信号’还不够,他本质上贪生怕死,需要一个真正的‘承诺’才敢切实做出行动。”

而我,让他得到了这个承诺。

连着七日的宴会。

他一直在与宁王进行加密通话。他们所聊的许多事情完全与事实不符,但不了解陆机过往的甄华清完全听不出来——如她之前完全没听出陆机跟韩霖聊半天嘴里没一个真字那样。

陆机一开始也只是怀疑,但第三日得到了证据。

那株松树并不是他种下的。

而是宁王暗示他,魔道的一切罪行与记录都藏在那棵松树下。

用一种极为隐蔽的“阵法”遮盖着。

阵法能瞒甄华清,显然瞒不过陆机。所以,在那一刻,他真正确信了下来。并以“主公跳反”这一前提重新开始布局。在接下来的几日中,与宁王继续加密通话,让他与府外的严鸾取得联系。

而严鸾更是早早就与玄道宗长老建立了联络渠道——陆机确信,自己遭逢魔修后不但不跑,还主动前去宁王府“送死”,这样的异常行为不可能不引起玄道宗长老的注意。害怕陆机“打草惊蛇”的他一定会当即赶往陆府,质问严鸾“陆机到底在搞什么花活”?

如此,便盘活了全场原本孤军奋战的棋子,连成一片,使之勠力同心。

魔道犯下了大错。

他们以为陆机是有问题的那个,所以甄华清亦步亦趋,连上厕所都不给陆机单处的空间。

实际上,真正有问题的是宁王。

他那边没有魔道的监视,非常从容地,做出了一个又一个布置。

于是。

宁王府内的陆机。

可以自由出入府内府外的宁王。

充当中转站的严鸾。

蓄势待发的玄道宗长老。

四人之间,经由一道道加密通话,早早取得了联系,不但顺利沟通着讯息,进行一场场谈判,更是早早布好了针对魔道的惊天杀局!

而现在,杀局开始收尾!

“去死!”

甄华清再难以抑制心中无边无际的恐惧,扭曲之下,只能用别的手段来让她暂时遗忘这份恐惧。

她要杀死陆机!

就算你偷摸搞了什么阴谋诡计,但这里,在这里,你还想翻天不成!

这是众目睽睽的斗法台,你那点微末道行,我翻手便可杀你!

“放马过来。”

陆机十指连弹。

一面面小巧阵旗飞出,布往斗法台上各处角落。

“太慢了!”

甄华清狞笑。

阵修,是最不适合公平斗法的那一类修士!

究其原因,是“阵法”本身就带有局限性,完全不能适应在擂台上公平一战的规则。

说白了如凡人之间的厮杀那样,若狭路相逢,比得是双方之间谁的兵卒训练更刻苦,装备更精良。但一旦转为攻城战,考较的就是守城方是否墙高粮足,攻城方是否兵多械足。

阵修,便是守城大师!

若给他时间,让他从容施为,布好阵盘,结成一座座永久式半永久式的连环阵法。那别说同级修士,哪怕高他一境,未必能讨得到好。

斗法台上,却不会给阵修这些时间!他们狭路相逢,只能布置出一座座临时阵法,布阵速度太慢不说,连布好的阵法也十分脆弱!

甄华清这七日以来一直死死盯着陆机。她很确信,陆机没有偷偷摸摸来斗法台这搞鬼的机会,更不可能偷偷炼制阵盘。若只能靠他那临时布阵的手段来公平较量——陆机,不会是她一合之敌!

只在阵旗飞出的那一瞬间,灵气结成的乱刃便已杀在陆机近前!

这是甄华清施法最快的招式,就是为了打断陆机布阵的过程。

然而——!

“小须弥阵-驱!”

铛~~~

无形气刃,仿佛同样撞在了一面无形的气墙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之声。随后,消散无形。

陆机,安然无恙。

“什么!?”

甄华清猛然一惊!似是全然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

刚才那招“乱刃”是她仓促出手不假,可也是她暗含杀心全力施为的杀招。陆机连一个阵都还没布完,以他炼气初期的修为,又没有祭出什么法器法宝,是不可能挡得住这一招的!挡不住!身陨道消!这才该是正常的结果!

除非——

“你已经布好阵了?”

甄华清脑子虽然笨了点,但战斗时的嗅觉可是相当敏锐的。

刚才乱刃飞到身前时,陆机施法的手段不是寻常的“布阵”,而是驱动阵法生效的“驱阵”!

也就是说,他早早布下了那个名为《小须弥阵》的阵法,这才能及时驱动这个阵法,来抵挡甄华清的攻击!

可是这怎么可能!就这么点时间,他布下的临时阵法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威力!他说破大天只是个炼气修士!能布下这种临时阵法才见鬼了!

“难道……不是临时阵法……?”

甄华清艰难地看向斗法台的周围。

于是,她看见了。

斗法台的西北角侧,有一道青色的光柱,不知何时冲天而起。

在这道光柱之中,一面铭刻满复杂灵纹的阵旗,凭空而立,舞舞生风!

而光柱的底端,一座厚重玄奥的阵盘,已被激活,运转出一圈圈充满律动的波纹!

“怎么可能!”

甄华清惊怒吼道。

这等规格的阵旗、阵盘,这是半永久阵法的用具!

陆机什么时候布置下的?

“只是一个《小须弥阵》就让你吓到了?”

陆机轻松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我是阵修,自然要选择我最熟悉的方式来战斗,谁跟你傻了吧唧擂台斗法啊?你不会以为,我敢站在这里对你说出真相,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吧?甄华清,你早就落入我的陷阱了!刚才我好心给你解说,也只是在给我自己争取时间罢了——你的所有疑惑,所有动作,甚至此刻气急败坏孤注一掷,你一切一切的反应,全部在我意料之中!”

“你说什么!”

“不信的话,就看吧!”

一道、两道、三道……

东南西北,四象八方,此刻皆有光柱冲天而起。

加上台上的陆机,他所站立的位置,此刻也冲起一道光柱。

“什、么……!”

甄华清不敢置信。

“《小须弥阵》、《小攻伐阵》、《小迷踪阵》、《缠身阵》、《散灵阵》、《镇煞阵》、《聚灵阵》、《魔灵阵》、《落石阵》,以及——”

整个斗法台!

阵法灵纹全数亮起!也同样化作一道蓝色光柱,直冲云霄!

陆机沉声而道:“最后一阵。”

咻!

甄华清完全不懂阵法,但不妨碍她此时深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十数道乱刃,较之之前那次更多更锋利,骤然杀向陆机的位置。

然而。

云雾渐起。

气刃飞入浓雾之中,再没有一丝回应。

回首再看。

甄华清已被团团迷雾所包围,目不能视,神识不能出,再分不清东南西北,感知不见日月五行!

不知远,不知近,甚至已经分不出男声女声,仿佛是天地之音亲至此处,一字一句皆让甄华清心神俱震。

“此一阵,乃是我在风雷谷五年,每日远望某人住处参悟得来的成果。

天阶大阵——《雾相幻灵阵》!”

之后,身隐迷雾之中的陆机双掌合十,努力回忆自己这七日来每日修行的那门法术。

如果按照他最开始最开始的计划,那么是没有这一步的。有这十座法阵,已经够了,足够将逸风城内的魔修连根拔起了。

但现在,由于两个意外,完全意料之外的《千机百阵图》,完全意料之外的宁王主动跳反,让他决定再在这个已经“将死”的棋盘上冒险多下一步!

双手分开,他全力运转体内的灵气,开始与天地大道相感应。

“天地玄黄,请听我心。分晓阴阳,明辨浊清——

《天地玄黄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