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阵法精进到极致，不虚拘泥于阵旗阵盘，天地玄黄，草木山川皆可为阵。这道理自己“自认为”懂，但其实完全不懂。
他见过逆天造化阵，《天地玄黄阵》且不说，九幽洞府内的《千机天灵阵》、岱舆仙山的《岱舆仙阵》都是让陆机大感震撼的逆天造化阵。但这些阵法其实并没有超出陆机的知识范围，如他之前对九幽所说，《千机天灵阵》不过是更厉害一些的《聚灵阵》。自己后来遇见的《岱舆仙阵》也只不过是更厉害一些的《迷雾阵》。
它们很深奥，很玄妙，这不假。但假以时日，陆机自己也能布置出与之类似的阵法。
今天所见的逆天造化阵却完全不同。
没有用什么珍贵的五阶六阶材料，纯粹以再平常不过的草木山川为阵。两个阵法，一个改写天地规则，令诸天万象都要随着葡萄生长而变化，一个逆转因果，让所有葡萄宗弟子不受任何意外变故威胁，人人皆能寿终正寝。
这完全不是陆机见过的任何一种阵法，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甚至都不会相信世间会有这般奇特的阵法！
千机道人不是“因道成阵”，而是“以阵成道”！
同样是《聚灵阵》。
陆机是知道：“这样摆阵可以摆成《聚灵阵》”。
千机道人是知道：“《聚灵阵》是这样生效的，所以这样摆。”
似是而非，天差地别。
陆机隐约有所明悟。
“只要是自己彻底领悟的东西，都能用阵法的方式将其展现出来吗？”
不，这问题不应该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一定是能这样做的！自己以前没想到这一点，一来是因为自己没想过这种问题，二来是自己的阵法造诣还差得远！
所以……“那个阵”是可能的！
万千灵感涌上心头，让陆机现在完全不想去管其他任何事情，只想好好闭关去感悟自己刚才天人合一之时心头闪过的那缕灵光！
但不论怎么说，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
他再一次对pY梨……不是，葡萄梨……也不是！
他再一次对“pY黎”鞠了一躬，诚恳道：
“今日与前辈一见，受益良多。我与令孙女之前在鲁港城有些不愉快，看在前辈的面上，我就不追究这么多了。”
pY黎忙不迭地说道：“哪里哪里，孙女顽劣，招惹前辈，该好好向前辈道歉才是。前辈愿意饶过我这孙女，实在是宽宏大度，令人敬佩。”
葡萄酒撇了撇嘴，但却不敢争辩什么，乖乖躲在爷爷身后。
“另有一事，须得前辈体谅。”
“……”
pY黎脸上皱纹愈深。
陆机先礼后兵，态度虽然谦卑，言语之间却绝不容眼前爷孙两人说个“不”字：“前辈也知我现在处境不妙。这洞府有我阵法加持，哪怕长清门元婴修士亲至也未见得能将我寻出。以我估算，大概再有两年时间，长清门的搜捕行动就会无奈收工，我也能从容离开此地。这洞府足够大，住得下四人。还请前辈在此小住一段时间。”
“不行！”
葡萄酒眼神一瞪，激烈反驳：“你看不出来吗，我爷爷他寿元……”
“长辈说话，小孩子不要多嘴！”
pY黎将葡萄酒拉回身后，举手作揖：“既是如此，老朽就叨扰一二了。”
“善。”
陆机笑了笑，跟韩霖使了个眼色。
韩霖神识传音，啧啧说道：
“没想到啊，你个浓眉大眼的陆大圣人居然也做得一手好恶人啊？”
“我如果不把他们一老一小留下来，桀桀道人怕是要有动作了吧？”
“嘿嘿。”
韩霖不置可否。
陆机接着传音说道：“给我一颗延寿丹。”
“不给。”
“那行，我们来讨论讨论常服储物袋的分赃问题？”
“……哎呀聊这些多伤感情，本来我就是打算要给这位老前辈一颗延寿丹补补寿元的，陆道友实在是太多心了。”
随着韩霖“慷慨”地给出一颗延寿丹，为pY黎多延续十年寿元，葡萄酒也脸色稍缓，但还是碎碎念道：
“其实你们给我爷爷一颗延寿丹就已经很够了，不需要把我们再关在这里的。我们一定给你们保密，不会乱说话的，你们完全可以相信我们的忠诚！”
“我信你个大棒槌！”
葡萄酒不提还好，一提“忠诚”陆机就来火。
要不是你这个破葡萄酒旧例在先，我也不想搞成现在这样啊！要是把你放了，你进城一看我俩的悬赏金额，你会对谁忠诚这还要想？
给我闭嘴，在这老实待着！
pY黎拿着那颗“延寿丹”，有些犯难。
随即，他将延寿丹回推给韩霖，缓缓说道：
“老朽尚还有几年寿元，若只是在这里静修两年，并不耽误老朽与家人度过最后的时光。敢问两位前辈，老朽是否可以用这一枚‘延寿丹’，来交换两位前辈手中适合我这顽劣孙女修炼的功法？”
“爷爷！？”
葡萄酒大惊失色。
韩霖砸了咂嘴，把手放在葡萄酒的背上，仔细查探。
“金木水土四灵根……不，还有微弱的火灵根反应，这不是标准的伪灵根资质吗？难怪拜不入长清门。适合她修炼的功法我倒是有，但她这资质再修炼也难筑基。要我说，你还不如拿着延寿丹呢，真为孙女着想，对她而言，这延寿丹也比什么功法有价值多了。”
葡萄酒柳眉一竖，气愤说道：
“谁说我筑不了基的！”
“我啊，怎么了？伪灵根想筑基？你是什么修仙世家嫡传子弟，灵石丹药取之不尽吗？”韩霖饶有兴致地说道。
葡萄酒恼怒地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都恨恨吞回肚里。
见她这般模样，韩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到底，还是陆机出面打了圆场。
“你们葡萄宗可是主修阵道？”
pY黎点了点头：“既然是千机道人传承，那自然是修阵道的。只是，时光荏苒，千机道人留下的功法尽皆散佚。那残缺的功法甚至不如完整的人阶功法来得有用，所以我宗虽说是阵宗，主修功法却是再寻常不过的‘玉云功’和‘吐纳功法’，实在是难以修行。”
“既如此，我可帮你将佚散的功法补全。之后，你孙女能否筑基，就全看她个人造化了。”
听得陆机这样说，pY黎眼神一凝。
丝毫不曾犹豫，他将几卷缺失半边的破损功法从储物袋中取出，交给陆机。
陆机粗扫一眼，心中便有定论。
“果然是《百阵入门录》没错。”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百阵入门录》全本，以及《小攻伐阵》、《小须弥阵》等阵法神通秘籍，淡淡说道：
“前辈阳寿将近，强留前辈在此两年时间，确实有违人伦。
我与前辈相谈甚欢，信得过前辈的人品。若前辈也信得过我，那不妨你我再交易一回。
我信不过葡萄酒这小丫头，她是一定要扣在这里的。前辈则可以放心回去与前辈儿女团聚。
我不仅希望前辈能守口如瓶，还希望前辈能想办法帮我打掩护，让长清门两年内不要注意到这里。
作为交换，这是补全之后的《百阵入门录》，地阶下品修炼类功法，是葡萄酒这丫头最需要的修炼类功法。有此功法傍身，再外寻些许机缘，这丫头筑基应是有可能的。
这两年内，葡萄酒与我算作记名师徒，我会教她阵道，教她修行事项。两年后各走一方，再无交集。
这样，前辈可否满意？”
pY黎还没啥反应，韩霖先瞪了陆机一眼。
陆机全当没看见。
把一个临终老人关两年时间，不让他与家人度过人生最后的时间，这种事请恕陆机真做不来。
本来是想用寿元+10年的延寿丹交换，但老人家执意要给孙女求个机缘的话，那也就只能如此了。这前辈怎么看也是个厚道人，应该不会……
应该……吧……？
要是自己真被这劳什子葡萄家小的吃完老的吃……把小爷我惹毛了我真敢撕票！
pY黎深深吸了口气，向着陆机郑重无比行了一个大礼。
“前辈大恩，晚辈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