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大概…四年?”
“是大概啊,你说…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穆宁雪的神情有些哀婉,即便是少年也无法让她看到希望了,她不相信对方甘愿被囚困三年,可事实证明,少年并不是神,也有无法预测到的事情。
樱龙已经因为本源的过度丧失而陷入了深层沉眠,根本无法唤醒,只是从来都没人敢去窥伺樱龙的状态罢了,
这里的所有人,都像是在天空盘旋着的秃鹫,纵使猎物无比虚弱,他们也不敢下落试探一二,害怕猎物只是伪装出的濒死,实则是想饱餐一顿,尝尝天空的滋味。
真可笑啊,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去尝试,没一个人能发现这个真相,除了那位少年。
“怎么,跟我呆在一起还不好?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穆宁雪看着那依旧如同从前一样从容淡定,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的少年,可她却无法从中汲取力量了。
她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少年站在沉睡的樱龙面前,沉默不语的样子,纵使神色泰然自若,可那份自若,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一层伪装,习惯了淡定的人,即便想要震惊,也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她该怎么办?
她们并不是不死者,少年更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达成不死,其实别说少年了,连她都不愿意,如果有人逼迫她变成这幅被虫子寄生的恶心模样,她宁愿去死!
如果再不采取措施,他们也会被困死在这里,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筹码去稳坐庄家,他们根本就等不起!
“你告诉我,你究竟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穆宁雪死死地盯着少年的眼睛,
“不许骗我”
“我不是都说了嘛,区区时空大阵,能奈我何?论对时空的理解,我可是他们祖宗”
“好啦好啦,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穆宁雪像是再次相信了少年一般,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那我就再给你三年时间,如果三年之后,你没能成功,那你就必须要走我选择的那条路”
“安心,要不了三年,或许下一刻我就悟出来了呢?你就当成一次度假好了,从小就刻苦修炼到现在,这里的景色挺不错的,多走走,多感悟感悟,说不定你出去后都超阶了”
“嗯,我会的”
穆宁雪应了一声,然后将少年推了出去,
“好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我有点困了”
少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二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以前你困了可是直接睡的,才不管我在不在,完了,你变心了”
“我没有变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只是现在,我需要一点安静”
“那行吧,不过你怎么突然这么温柔,我还有点不习惯”
少年喜欢打趣穆宁雪,逗她玩,看着她失态,宜喜宜嗔,偶尔看看她娇羞的样子,多是一件美事。
他现在反倒有些享受和穆宁雪相处的那种奇特感觉了,那是与阿莎蕊雅能带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的东西。
如果说阿莎蕊雅是顺从,古灵精怪,再加上一点稍稍的舔狗感,那穆宁雪就是尊敬中又带着点放肆。
放肆到如果是其他人敢对他做同样的事情,早就被扒了皮点天灯,可唯独穆宁雪做来,他会觉得有趣。
穆宁雪猛地关上了房门,差点让少年撞了一鼻子灰,少年摸了摸鼻尖,
“呃,对味了”
穆宁雪背靠着房门,听着少年的感慨,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忽然笑了起来,像是折翼的蝴蝶,凄婉而哀恸。
忽然,她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脸颊上淌过,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她无力地滑落在地上,看着在古色古香的木质地板上酝酿开的水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呢?被逼着植入冰晶刹弓?不对吧,那次她好像没哭,又或许哭了?反正她也记不清了。
在她和少年相遇后,过往的那些痛苦的记忆都逐渐模糊,不知道是因为被遗忘,还是因为有更重要的记忆占据了脑海里有限的空间,将那些不重要的东西排挤了出去。
“对不起啦,请原谅我骗了你,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穆宁雪低声呢喃着,她很清楚,他们真的没有太多时间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融入这里,成为这里的一部分,失去打破僵局的资格。
“或许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你那么高傲的人,肯定很讨厌别人擅自替你做出决定吧?”
她看着面前的那把红色长刀,不知这是出自谁之手,实在是太美了,赤红的刀鞘,艳红的刀身,古朴而典雅,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拔?
可下一秒,刀鞘内就传来了一股巨力,像是一位羞涩的少女,要将这美景给遮掩住。
穆宁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抗衡这股怪力,一点点地,将刀刃从刀鞘内拔出,指尖用力到发白,从原来的奶白,到如今的惨白。
随着拔出的刀刃越来越长,刀身上逐渐燃起了暗红色的火焰,与白色的美人交相辉印。
而越到后面,阻力就越大,女孩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有时甚至需要好久,才能努力地将刀刃拔出一截。
可,其实,拔刀是没有阻力的。
…
…
“你觉得这很好玩吗”
少年感受着那股四散的不祥气息,像往常一样推开了门,看着倒在地上的凄惨女孩,
“还是说,你觉得可以感动自己”
少年的语气带着些许的疑惑,但那实在是有些平静过头了。
“对…不…起”
女孩失去了血色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细弱蚊咛,但少年还是读出来了唇语,他的神色和语气都平淡地可怕。
“你知道吗,你这就像是在指责我的无能”
女孩用尽全力,也只能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
“我…没骗你吧,我…真的…好困啊,好想…睡觉,你能陪…咳咳…陪陪我吗”
女孩忽然开始咳嗽了起来,可却连咳嗽都是有气无力的,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滑落,看起来稀薄无比。
她本早就该阖眼的,但她忽然有点不甘心,她想贪婪地多留下一点东西,所以她苦苦坚持到了现在。
可少年没有丝毫回应她的想法,只是冷漠地从她手里取走了长刀,简直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行为,在利用她拔刀一样的冷漠无情。
“我…不后…悔,一点儿也…不后悔”
女孩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又恢复了些许血色,连声音都变得可闻,
“你教过我的…人生就只是为了一些瞬间…而存在…我想…我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此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