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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148.追兵

今天来的这么早!

朱见深心里疑惑着往外殿走去。

“陛下,过几日,就可恢复,只是疤痕可能会留下……”

方贤说完,将自己今天煮好的纱布和现磨的药粉给朱见深敷上。

“方太医你每天,不是戌时才会过来吗。”

朱见深看了眼内殿方向。

想着戌时皇后就回去了,谁想到方贤来的这么早,这下瞒不住了。

“今天药粉磨的快,臣就早些过来换药了。”

方贤恭敬说道。

今天有汪谓主动帮忙,现磨药粉也极快,时辰提前。

“陛下,臣告退。”

方贤整理好剩余纱布和药粉,躬身离开。

朱见深很欣赏方贤,方贤继承补充董宿《奇效良方》,由方贤和御医杨文翰两人重新修正。

而且商辂举荐方贤。

这个方贤治病方子有一套,跟在郭家庄那个众人口中的“小华佗”,都是懂医的。

“张敏,商辂举荐的李士平,何时能到任,还有各地的大夫,只要医术精通,年纪也可以破例。”

李士平,是武林世医,曾经为商辂女儿治病,两人关系十分好。

商辂不仅是状元,还涉各个领域。

他懂中医,因此跟很多世医,御医有交往,而且医术上也有自己的许多见解,为世医何希贡写过一首诗,叫《赠世医何希贡》。

回到内殿,见王皇后盯着自己。

“一些小伤,没告诉你,怕你知道了担心。”

朱见深说完,冲着王皇后笑了笑。

看她还是不说话,朱见深就咳了一声:“出宫时,郭家庄遇到个被疯牛追的孩子,我想着我们也有孩子,就跟着挡牛,谁知道黄牛角又尖又锐,就成这样子了。”

他说着把袖子放下来,准备到外殿召见刘吉商议收地事的章程时。

袁彬拿着一封信进来,看到大殿只有朱见深,笑道:“陛下,这信是我刚才从明人斋取的,是商……”

手中的信交到半空,袁彬瞄到屏风后走出来一道身影,穿着的衣服,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最近他有事直接过来禀报,今天怎么皇后娘娘在这里。

朱见深看了袁彬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这信不是袁公子亲启吗,这是伱的信。”

我的信?商辂他孙女看上我老还是我不洗澡,陛下你可反应真快,袁彬接过信:“是,我拿冯洪信,怎么拿成我自己的了,请陛下恕罪。”

袁彬离开后,王皇后看了眼,“陛下何必如此,妾不是嫉妒之人,若是觉得那姑娘不错,进宫就是。”

“当然不是,我是不想伤你心。”朱见深走过去,“刚才是我语气不好,但是这件事你也知道,事关重大。”

王皇后也没有耍什么性子,她心里体谅朱见深的忙碌,甚至知道近来他遇到的“麻烦。”

只是过去拉起他的手,将左臂的袖子慢慢的掀开,看着那条像蜈蚣一样的伤口时,愣了好一会儿,心疼的流下眼泪,怎样也止不住。

朱见深看了她好一会儿,帮她擦了擦眼泪:“不要哭了,那你帮我把有用的奏疏挑出来,这样我处理就会快一些。”

到了天黑时,朱见深起身到书架前找需要用的流民记载,走了几步,眼前的画面突然颤了一颤,有些眩晕。

他站在那儿扶着额头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伸手触碰左臂包扎着的伤口时,那里反馈出尖锐的刺痛感。

“陛下,怎么了?”王皇后和张敏着急地过来。

朱见深回过头挥挥手:“没事,可能是有些累。”

他又碰了碰手臂,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难道是手臂的伤开始感染,但也可能是自己刚才用左手拿东西,所以有些痛。

到了亥时,朱见深脑袋就有些发热起来,微感无力,伤口处开始发红,隐隐有些溃烂。

在大明,这叫外邪入体。

在现代,这是伤口感染。

六月十二,清晨。

闷热感笼罩着荆襄这片大地,山道中寂静无声。

昨晚大量流民走过的印迹被留在这片山路。

竹筐,鞋子,衣服,血,看不清字的旗帜,发臭的马匹,人脚印和牲口脚印杂乱分布,在草丛延伸出一条线。

明军的头盔装着水,被流民架在石头灶烧水。

贼首刘通带着个年轻汉子从树林出来,朝着山谷走去,两人身上都背着把铁刀,还有弓弩。

由于天气炎热,穿着单衣,看起来脏兮兮的,衣服上有个刘字。跟在身后的是个年轻人。

如果朱见深此时看到,他就能认出来跟在刘通身边的年轻人,正是王皇后的弟弟王源,锦衣卫千户。

山里零零碎碎留下的东西,都是和朝廷大军交战后仓惶跑到这里来的,有几个流民在杂乱草丛寻找着,不时俯下身捡起来,过会儿又扔下。

“王原,你小子是个可造之材,跟着我打天下,拿下大明江山,让你坐大汉国公。”

“谢汉王!”王源脸乌漆墨黑,眼睛十分明亮,他留下的标记,也不知道朝廷大军能不能找到。

“他奶奶的,朝廷这次来的大军怎么跟长了天眼,跑到哪里,他们都能找到!”

刘通骂着,看了眼王源:“是那个叫赵辅还是朱永的,听说朝廷这次来的是广西大军。”

“我也不知道。”王源憨厚一笑。

刘通转过头去,这个叫王原的年轻人上次救过他,打算把女儿嫁他,不过他的身份还没有调查清楚。

“你口音是江南的。”

“是,我老家有地,被那些狗官给抢了家产,活不下去了,一家人到处逃难。”

王源说道。

“原哥!”

黑不溜秋的姑娘,长的不好看。正挥舞铲子,翻动锅里滋滋冒油油渣,看着王源挥手。

刘通看了眼自己姑娘,又看了看王源:“你去吧。”

王源点头,走过去看着锅里捞出来的油渣动动鼻子:“肥油渣好吃。”

“还没好哩,我给你留了两个肉包子你尝尝。”二丫笑笑,“你等一会儿我拿荷叶给你包着呢,热乎的,你悄悄地去吃。”

王源笑了笑,心里有些发愁,他这是欠下姑娘的债了。

“原哥,给你做的鞋子。”说着直接塞给王源,道:“你脚上那双鞋子都有洞了,鞋子不好咋赶路。”

说完,一屁股又坐回板凳上,往灶下加柴:“原哥,你说,你弟弟和姐姐会嫌弃我不。”

王源没说话。

二丫回过神:“你家人长啥样啊。”

“我姐姐嫁人了,我弟弟比我小一些,我娘死了,有个后娘和弟弟,对我们不好,我爹听我后娘的。”

二丫听着王源说话,晒得黑不溜秋的脸就红了,声音像蚊子:“原哥我有事问你。”

“你说。”

“这话,我一个姑娘家不好问,也不该问,但我还是想问你,将来起义军打到京城去,你找到你家人,会不会不要我。”

她说着脑袋埋在胸口,飞快看一眼王源,又低下头:“你愿意娶我吗?”

王源怔住了,挠挠头。

不是吓到了,是心里有些堵:“我姐姐说,一辈子很长,容颜会老,可一个人的内心,善良,担当不会老。

男女两人最重要的是,她心中念着他,他心里牵挂着她,温暖的陪伴与照顾最难得,家中和和睦睦就好,所以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所以……”

正说话间,远处一阵蹄声传来。

山谷内所有流民都警惕起来,领头的队长对他们压着手,示意他们不要乱动。

接着有人下马,接着两个北方口音的互相说着话,大家开始收拾东西。二丫也不再问王源,将油渣和油飞快的装进陶罐。

刘通站在最前面,神情狰狞,手中握着一把腰刀,弓着身子爬上谷侧,猫着腰往树影下走了两步,全身绷紧,示意众人赶紧撤退。

王源同样死死的盯着远处的谷口。

官军并没有莽撞进来。

他做的有埋伏的记号没白留。

众人使劲攥紧兵器,似乎呼吸都快停止了,远处的蹄声夹杂着人喊马嘶。

朝廷敌军又追上来了。

虽然还在谷口,但黑压压的让人心惊胆跳,好在有准备,引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