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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稚生其实并不喜欢看这类日本传统歌舞伎,包括能剧。但既然政宗先生在看那他也就陪着。

或许是因为在美国留过学的原因,他更喜欢的是那种西式的生活,实际上本人跟日本格格不入,茶道、花道、锻刀或者说这类传统的剧目他都不是很喜欢。

唯一喜欢的或许是日本清酒。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他的血统来讲,只是清酒的话无论如何都是很难喝醉的,所以虽然他一直在喝清酒,也只是有些微醺而已。或许连微醺都算不上。

毕竟微醺的时候他总会想起一个念头,那就是想离开日本去法国。

——啊,好想逃去法国卖防晒油。

源稚生叹了口气,他正想着该怎么找个离席的借口,突然无意间瞟到了路明非的空位。

那个S级好像已经出去很久了,他从歌舞伎表演开始之前就已经离席,说是要上厕所。而现在歌舞伎表演都进行到后半段了,居然还没有回来。

好,不管这位S级是便秘还是掉厕所里,或者一不小心捏爆了水龙头正在独自抢修,总之跑路的借口是有了。

“老爹。”源稚生贴至橘政宗的耳边,低声开口,“那位路明非专员出去的时间有点久了,我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橘政宗回头看了看路明非的空位,点了点头,“嗯,去吧。”

源稚生吐了一口气,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起身离席。见到少主离席,樱也想跟上去,但源稚生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樱你留在这里看表演吧。”

樱迟疑的点了点头。

“认真看表演,回来的时候我要听后面的剧情。”

“是。”樱低声回答道。

源稚生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醒神寺。

他拉开醒神寺和走廊之间的白色拉门,心中设想了一百个路明非可能会出现的情况,甚至包括S级在刚才和犬山家主的切磋中突然悟出剑道中的真谛,此刻正在坐马桶盖上参悟。

不过S级是外国人,日本的历史上好像还没有外国人在此开辟剑道流派的先例。

这么说是不是得给他一个称号?

源稚生百无聊赖的想着,然后踏出了醒神寺。

但面前是从未设想过的场景。

正要寻找的S级背对着源稚生,堂堂正正的站在走廊之上,而阻止他回到醒神寺观演的既不是爆掉的水龙头也不是通向新一代剑圣的心得,而是一个女孩。

他正在和一个女孩用纸笔聊天。

这场面真是温馨,男孩和女孩互相交换纸笔,他们认认真真的写认认真真的看,只能听到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但说真的,源稚生宁愿看到S级从厕所拆了个马桶下来,此刻正在走廊上在马桶上盘腿打坐。

如果他现在真的坐在马桶上思考剑道,哪怕开创出名为马桶流的新流派,源稚生也一定会第一个登门拜访,请对方收自己为徒。

但面前这个场景又是怎么回事?源稚生知道今天晚上确实是绘梨衣离家出走的好时机,而他今天下午到晚上处理了不少事,居然真的给忘掉了。

但离家出走应该是直接走掉吧?怎么会折到醒神寺这里?还有为什么这个S级怎么看起来跟绘梨衣这么熟稔?绘梨衣写字的时候他就乖乖等着,他写字的时候绘梨衣也是一脸耐心的看。

最关键的是两个人都相当投入,绘梨衣的血统他是清楚的,而路明非既然能被评为S级,想来血统也不会差到哪去。

这样的血统,居然没有听到自己刚才拉开拉门的声音。

这也太投入了吧?

好消息是绘梨衣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选择离开源氏重工而是到了醒神寺,虽然这姑娘只是看到川流不息的街道就会走不动路,但留在这里总归还是好的。

源稚生轻轻咳嗽了一声,路明非的背影明显的顿住了,他慢慢转过身来,仍然露出了那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又夹杂着友好的笑容”。

“额……”路明非保持着那个微笑,他举起一只手,朝源稚生轻轻摆了摆,“象…少主你好。”

绘梨衣也已经回过神来,但她的选择既不是乖乖等着源稚生把她抓回去,也不是试着作最后一次跑路。

她选择往路明非的身后躲,虽然很努力的缩了缩身子,但显然以这位S级的身板很难挡住她那宽大的巫女服。

源稚生叹了口气,他对绘梨衣的感情是愧疚大于关爱,他很清楚的知道这点,但是以上杉绘梨衣的血统来讲,他也只能继续选择愧疚下去。

“怎么没有出去?”源稚生走了过来,他无视了路明非,直接问道。

绘梨衣低头刷刷写字,只是她仍躲在路明非的背后,只能看到暗红色的发梢轻轻抖动。

源稚生的眼皮跳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绘梨衣对外人这么亲近。而且还是初次见面的外人。

但外人全无这样的自觉,路明非此刻一脸的紧张,就好像“骑着鬼火的黄毛同女孩幽会时被女孩的哥哥撞破”一样紧张。而且这位哥哥还是个蛮牛逼的混血种,混血种里的“皇”。

于是路明非就更紧张了,未临战阵却先怯人三分,双手举起作投降状。

绘梨衣终于写完了,她把小本子从路明非的身后举了起来。

“歌舞伎を见たいです。”(想看歌舞伎表演)

源稚生愣了一下,他之前也带绘梨衣看过类似剧目的演出,但她并没有展示出对这类传统节目有什么额外的兴趣。怎么现在居然放弃外出的机会也要来看?

但他不知道的是,绘梨衣并不是喜欢看表演。比起舞台之上的演出,她更喜欢看舞台之下的人们,在绘梨衣的心中众人的欢笑和情绪远比舞台上的表演要精彩。

名为“热闹”的东西深深牵动着她的心,但她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绘梨衣放下本子,她从路明非的背后露出半个脑袋,暗红色的眼睛不住眨巴。

源稚生叹了口气,家族历来对绘梨衣有太多亏欠,而他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也从没有真正哥哥的样子。

今晚的宴会上,人并不算多,如果绘梨衣情绪稳定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让她到醒神寺看演出。也算是某种补偿吧。

“如果绘梨衣真的很想看的话,”源稚生斟酌着开口,“我帮你去问问政宗先生?”

绘梨衣的脑袋再次消失在路明非的身后,但不知为何S级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很快,小本子又一次被举了起来。

“现在不想看了。”

源稚生愣了一下,“为什么?”

纸笔沙沙。本子再次从路明非身后举起。

“因为更想和Sakura聊天。”

沉默。

源稚生看了一眼路明非,眼底阴沉如同乌云翻滚,“Sakura是……?”

沉默。

路明非艰难的点了点头。“我的……额,外号。我的外号叫Sakura。”

“……是嘛。”源稚生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道。脸黑得像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