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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顾晓楠的方案,月月成功地被“培育”了出来。

这一次,她顺利加入了科研的课题组,成为了真正的研究员。

可她毕竟从来没有学过相关的知识,更没有做过实验,连仪器和设备都认不全,装一两天容易,时间长了肯定会暴露。

于是,顾晓楠向其他研究员提议,她要做月月的社会学导师。

“社会学导师?那是什么?”研究员饶有兴趣地问道。

顾晓楠少见地耐心解释道:“既然她以后要去人类社会做卧底,那就必须得学会人情世故,刚好我对这方面非常精通,就由我来教导她吧。”

其他人纷纷附和她,倒不是有多赞成她的提议,而是她待在实验室,其他人天天都在受罪。

要么是不小心把实验室的冰箱关了,要么因为操作不当,毁了几百万一台的机器。

他们还不敢当着顾晓楠的面说道什么,生怕气着这位大佬,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顾晓楠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月月的“社会学导师”,当然,她并不需要教月月什么。

事实上,她对月月的情感很复杂,她们俩知道彼此的秘密太多了。

如果有的选,她真希望月月能突然消失,带着她的秘密一起。

但顾晓楠活下去还得仰仗月月的鼻息,故而她表面还得装得笑吟吟的。

为了做做样子,顾晓楠给月月安排了几节社会学的课,每节课给月月讲一讲自己的经历。

顾晓楠觉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无聊的前半生,月月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她好奇外面的一切,比如有很多学生的学校,人类会在固定的日期将自己家里装扮成另一种风格,就连人类最讨厌的上学和上班,她都觉得有趣极了。

大概是从未经历过,所以才会觉得新鲜吧。

久而久之,顾晓楠的讲述也渐渐变成抱怨,她厌恨自己的领导,上学时就对自己严苛管束,到了工作单位更是吹毛求疵。

若非他非要自己去那个破总部拍照,她也不会沦落到被困在地下。

月月直勾勾地盯着顾晓楠,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拒绝他?”

“他是我上司,我要敢说个‘不’字,我就不用想升职的事了。”顾晓楠郁闷极了。

“所以,选择摆在你面前了,你可以选择不去拍照,但是代价是不能晋升;你也可以选择忍下这口气,好处是有机会继承夏教授的位子。”

“你……算了,你不懂。”

顾晓楠心中一阵憋气,一个不是人的东西,还敢来教育自己?

月月耸了耸肩,说道:“好吧,那等你懂了,你再告诉我。”

虽然月月偶尔会惹自己生气,但顾晓楠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过得挺好的。

有时,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顾晓楠都会愣个几秒。

她肉眼可见地变了年轻了许多,脸上的法令纹和泪沟变浅了,皮肤变得光滑白皙,连自己的颈椎病和腰痛都缓解了不少。

真好啊,她总算明白了,什么叫贵气养人。

顾晓楠第一次意识到不对劲,是在研究所的体检的时候。

因为长时间的高度集中工作,大多研究员的身体年龄都会比实际年龄老个一两岁,而不爱运动的人甚至能有十岁左右的差别,这倒没什么奇怪的。

而顾晓楠检测出来的身体年龄竟然是二十五岁, 比她的真实年龄小了三岁,而且她的身高比之前矮了两公分。

莫名的惶恐袭来,顾晓楠又是十分怕死的人,她找到医疗部,给自己做了全方面的检查,就是查不出来任何的原因。

医生还给她测了骨龄,虽然骨龄偏小,但也在正常范围之内。

“那我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医生,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顾晓楠急切地问道。

医生宽慰她:“你不用太紧张,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人的身体年龄也会改变的。只要健康生活,身体年龄小也是一件好事。至于身高嘛,可能是因为咱们这是地底,和地上的压强不太一样,导致你变矮了一点儿。”

听完医生的解释,顾晓楠总归是松了口气。

然而,这种恐惧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消退,反而是愈演愈烈。

直到顾晓楠来到研究所的第八年,她骗不了自己了。

顾晓楠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青春期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总是莫名其妙地生气发火,甚至比她上学时还要暴躁。

研究所最近似乎又开始研究那个秘密计划了,像顾晓楠这种已经被排挤的边缘人物,打听不到任何的消息。

她去问过月月,月月也以“需要保密”的理由拒绝了她。

“那我身体上的变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点告诉我!”顾晓楠蛮横地逼问道。

“呵呵,当然了,你不记得你说过吗?你愿意付出代价,哪怕是……寿命只剩二十年。”月月掰着手指数了数,“嗯,你现在还剩十二年的寿命,好好享受吧。”

“什么意思?!你说详细点儿,别给我打哑谜!”

即便她使出浑身解数,月月只是冷笑着看着她,一股寒气从她的脊梁骨升了起来。

该不会,她所说的二十年寿命,并不是自己能活到四十岁。

而是自己会慢慢变年轻,直到自己变回一个婴儿?!

她刚进入研究所的时候是二十八岁,如果只剩下二十年寿命的话,就会以一点四倍的速度反向“衰老”。

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的话,顾晓楠现在的年龄已经回退到了十八岁左右,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未成年。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等到几年后,她就会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

在这个炼狱般的研究所里,幼童的另一个名字,就是“实验体”。

顾晓楠见过无数被残害的孩子,她当时只作冷眼旁观,想不到这把刀最后会砍在自己的身上。

顾晓楠赶忙抓住月月的手臂,“你一定知道解决方法的,求求你,让我变回去行不行?我愿意付出……付出一切代价!”

“想什么呢?”月月甩开了她的手。

八年过去,月月的人类年龄已经达到十六岁左右了,她不再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孩。

月月的身高早已超过顾晓楠了,此刻正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少女的面容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精致,肌肤更是吹弹可破。

只是,她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气息,即便是笑,也是如霜雪那般的清冷。

“你自己说过的话,怎么能反悔呢?”她蹲下身,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顾晓楠,“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你乖乖享受就好了,越折腾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哦。”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

顾晓楠发疯似的抱住自己的脑袋,任凭她如何撒泼打滚,都无济于事。

就像月月说的那样,她能做的,仅仅是接受而已。

从那一天开始,顾晓楠便像丢了魂一样,她未来的生活都是一片黑暗了,怎么会有心情享受生活呢?

以往的那些荣华富贵,就像是在嘲讽她,她开始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也不见其他人。

甚至,顾晓楠每天都躺在床上,她入睡前会祈祷,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噩梦,一觉睡醒后就会恢复正常。

但她被困在这个噩梦之中了,她醒不过来。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时间,顾晓楠突然意识到,生命倒退是无法改变了,但她可以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啊。

但凡她能回到地上,她可以去找自己的家人,还可以去找夏教授收留自己,她也能无忧无虑地过完生命中最后的几年。

而不是像个疯子囚犯一样,每天都被困在精致无比的牢笼里面,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她能找谁帮自己呢?

前几年的坏脾气已经让顾晓楠的人缘差到极点,和她关系没那么僵化的人似乎就剩月月了。

顾晓楠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观察了月月一段时间。

月月最近过得也不怎么样,白袍人委派给她的任务,十个里她能完成一个就不错了,能完成两个都得夸她超常发挥。

她倒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愿意。

时间一长,月月和研究所的关系也就僵化了。

白袍人苦于没有替代品,月月又不好控制,而月月也不愿意当他们一辈子的工具。

顾晓楠发现她和月月其实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离开这,回到真正的世界里去。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月月,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以后,却被月月嗤之以鼻地嘲笑了一番。

“你在想什么呢?在地下待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和原先一样。天真得让我有点儿想笑。”月月看向她,眼里没有丝毫的情感,“你觉得就凭我们俩,可以顺利离开这里?”

顾晓楠紧张地说道:“你可以变成白袍人啊,然后把我带出去!”

“你以为,你想得到的事情,别人想不到吗?”月月用手拖着下巴,“你真当别人和你一样愚蠢啊?”

“你不是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呢?”

月月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呵呵,告诉你吧,这里的白袍人是无法离开地下的。你想要冒充成白袍人或者研究员离开地下,一定会被其他人发现。”

“什么……意思?”顾晓楠呆呆地问道。

她听说过那间石室,里面有一本有预言能力的石书,她还担心过自己会不会被石书揭穿身份。

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人关心顾晓楠的身份,而她也没必要进入石室,故而是没有发过誓的。

月月朝着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说道:“那间石室,你知道的吧。每个进入石室的人都要向它起誓,但这不是要进入石室的‘必要要求’,而是白袍人制定的规则。”

“发了那个誓,就代表着两点。第一,永远不能故意伤害研究所里的研究员和白袍人,第二,永远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一个誓言而已,我以前还经常发誓呢,能有什么作用。”顾晓楠不屑一顾。

她以前是个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誓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会应验。

月月的声音很冰冷,“如果违背了这个规则,此人会在两个小时内全身的血液就会瞬间干涸而亡。你想要去试的话,我也不拦着你,到时候别叫我给你收尸就是了。”

顾晓楠心里一惊,又怀疑地说道:“不会吧,你别骗我了,我知道这里的研究员也被处死过。照你们这样说,杀了他们的人岂不是难逃一死?”

“是啊,难道你没有发现,研究所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吗。”

顾晓楠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月月说的居然是对的。

她虽然没有数过研究所有多少人,每个实验室里起码有两三个研究员在忙,但最近却有许多实验室都被关闭了,工作区都看起来冷清了不少。

顾晓楠以为那些人是被调到其他地方去了,从来没有想过他们死了。

要杀死一个人,就要赔上两条命,要杀死一群人,也只需要多赔上一条命而已。

“可是,你的记忆既然是所有时空共享的,你当时怎么不拒绝发誓呢?”顾晓楠纳闷地问道。

总不能是因为月月没有想到这一点吧?

而少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说道:“你是完全不用大脑思考的吗?你觉得他们会允许一个没有誓言约束的人留在地下?”

她早已尝试过避开发誓,可是在任何一个平行时空,只有发了誓的月月才会被留下来。

虽然研究员很心疼自己的研究成果,但他们更害怕机密外泄。

他们不会直说,而是等月月自己离开地下,然后被石书直接吸干血液而死。

她的力量,远远不足以抗衡石书,在石书的威压之下,她甚至连动都无法动一下。

顾晓楠吓得唇色都发白了,她唯一能想到一条逃出去的路,也被月月的这番话给堵死了。

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不能改变要死于地下?

“不过嘛,倒也不是没有一点儿方法,要看你有没有去赌一次的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