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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这是?”

“您是贵人,莫不是咱们这群粗人吵到您了?”

“还请您稍微避一避。”

“我们正伐这棵百年老树呢,若是砸到您,就是我们的罪过了...您这样的贵人可比我们这些人命值钱多了,就算是杀了我们也赔不起呀!”

一众民夫见到阮软忽然出现在院内,更是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过看其衣着和浑身散发出的漠然和贵气,也能确认这位女子身份不凡,大概是阮家的某位小姐。

于是赶忙劝说她离开此地。

一位机灵的民夫看到阮软目光落处正是那摊已经被打碎洒落一地的酒液。

又忙道。

“这位小姐,可是在看这地上的...”

“唔...这其实是我们从这树下挖出来的,少说也有几十年了。”

“早就变质,满是土腥味了,没有什么珍贵的...刚刚有人喝过了,着实都要吐出来了...”

“您若是想饮酒...可吩咐下人去买来,我记得集子东边那处酒家挺不错的...”

“浑说什么呢?小姐是贵人,怎么可能看得上集子上的酒?哦,自然也看不上地上这些。”

“阮府自然有好得多的美酒...”

“小姐,我这弟兄不懂事...您莫怪!”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分外嘈杂。

可那一句句却直戳她的心底。

“早就变质,满是土腥味了,没有什么珍贵的...”

“着实喝吐了...”

“自然也看不上地上这些...”

一字一句,宛若一把把无形的锋利钢刀直插她的心底。

“不...”

“不...”

“它很珍贵...”

“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珍贵的酒了...”

“它是然哥哥亲手给我...”

“给我酿的...”

阮软的眸子陡然泛红了起来。

如万载寒冰的威压覆盖了整座院子。

几是一瞬间。

院内听不见丝毫声音。

这些民夫们也好似被扼住了脖子,面色红紫,大张着嘴,却呼吸不到丝毫新鲜空气,样子好不滑稽。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这威压便消散殆尽。

“滚!!!”

“是是是...”

一群人自然确定眼前这位不是一般人,至少可以轻易取他们性命,忙连滚带爬的出了院子。

侍女却又从院外探出头来。

“仙尊...您....”

“滚!”

“是!”

待到终于无人打搅了。

阮软才缓缓迈步走向那摊地上的湿痕。

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酒液早就已经渗入地下。

扑通。

她跪在了地上。

捧起那湿漉漉的泥土。

还能闻到单薄的酒味和浓重的土腥味。

眼泪瞬间如决堤一般流了下来。

“不是的呀...”

“不是的呀...”

“这是阮软最更珍贵的东西...”

“它没有变质...才没有难喝到吐...”

“我很珍惜的...这世间再好的酒都比不上它...”

“呜呜呜...”

“可是我忘记了...”

“我彻底把它忘记了...”

“如此珍贵的东西我却没有珍惜...白白被人糟践到这般境地...”

“我的错...我的错...”

好似是为了证明自己刚刚说的此物自己很珍惜,也好似是惩罚自己。

她缓缓捧起那捧湿泥。

塞进嘴里。

“唔...呕...”

几是一瞬间,浓重的土腥味和酸味弥漫口腔。

她几欲作呕,将其吐出来,却又强行忍住。

可以说她就算是当年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吃过如此难吃的东西。

但是这不能吐。

这就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她极力允吸着蕴藏在泥土中的酒液。

于是更加浓烈的土腥味和酸臭味直冲脑海。

“呕!!!”

于是她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此物早已变质,变酸变臭,染上了尘埃,早就不是当年刚刚埋下的模样。

它已经等候了百年,只不过是俗物,怎么可能敌得过岁月变迁,人心变换?

当年将其埋下的主人,怎么也想不到它会埋在地下这么久才出世。

他的设想中不过三五年罢了。

阮软满脸褐色泥浆,怔怔的看着下方这一坨难以描述的呕吐物。

“饮尽梨花酒,我们一世不分离...”

“呜呜呜...”

她泪水如雨。

泪水滴落在那浸润了变质酒液的泥土之上。

好似是起什么反应一般。

泪滴发起微薄的光芒来。

一声男人的低喃传来。

“饮尽梨花酒,一世不分离...”

“阮软妹妹若是回来,这酒大概刚好可以挖出来了...”

“...”

阮软一愣。

随后猛地伸手抓向那泛着微光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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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子。”

“您要找的帮您挖土的下人,奴婢实在无能,府中的下人都不愿过来。”

安然院门外,两个侍女站在安然面前大声道。

“哦?这是为何?”

安然脸色苍白,语调有些微弱。

“公子呀,您说是为何?”

“府中下人都是有事在身的,哪有功夫给您闹着玩儿使唤?”

左侧,嘴唇略薄的矮小侍女笑着道,语气略显刻薄。

“这样啊...行吧,你们去吧,我知道了。”

安然好似没有听出对方的语气一般,点了点头。

转身回院里去了。

“呵呵。”

“这位五公子都成病痨鬼了,怎么还折腾?”

“先是让我们这些下人不愿百里去县城带些酒曲回来。”

“又是占了间屋子,酿起了酒。”

“整天一股酸酸的酒糟气儿,真是难闻死了。姐姐你可不知道,我有次偶然见他抬着酒糟出屋子,那酒糟都长了花花绿绿的霉...真是恶心死了...”

“好啦,好啦别说了!”

“人家好歹也是府里的公子,你一个下人怎么能说人家?莫要忘了,他可是东府阮软小姐的未婚夫呢!那位看着性子软软的,可也是不饶人的,上次有些下人乱传五公子的谣言,被她好一顿整治。”

“她若是回来,被五公子告了状,哪里还有你的好下场?”

“怎么不能说?”

“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早就不是以往那般尊贵了,阮软小姐现在去修仙了,等回来了,还看得上他这废人?”

“怕是直接退了婚。”

“这府上谁还会理他?”

“呵呵!”

“这样的主子就是连咱们这等下人都比不上啦!”

两个侍女这般说着远去,声音并未刻意减小,根本不在意是否有人会听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