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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献忠追着左良玉路过登封城时,登封城的官绅就已经有了投降的心思,怀庆府城那般城坚池深、兵力充足的大城都才坚持了几日就被攻破了,登封县一座小小县城,民壮青壮加起来才不过一两千人,如何能抵挡联军的进攻?

但登封知县打定主意要与城同亡了,加之张献忠和陆续赶到的反王很快又追着左良玉往南而去,让登封官绅以为联军只是过境而已,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直到贺锦部和武乡义军抵达,开始包围登封城、修建围城工事,城内官绅才最终确定联军是要对登封城下手的,一时乱作一团。

那登封知县赶走了贺锦派来谈判的信使,但武乡义军和农民军只是索要粮食金银做为登封城为左良玉供粮的惩罚,登封城内的官绅纷纷松了一口气,都撺掇着那登封知县答应联军的条件。

但那知县一心想要死节,就是死咬着不松口,还强逼民壮上城守御,城内官绅百姓谁愿意为了他的名节陪葬?武乡义军架炮轰击,形势紧急,登封官绅干脆合谋杀了那知县,开城投降。

“既然是开城投降,自然条件就不一样了!”吴成坐在大帐的主位之上,贺锦坐在左侧,帐中摆着七八把木椅,坐的都是登封城内有名望的官绅,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屁股都只敢坐半边椅子。

“之前跟你们要银要粮,是为了惩戒你们给左贼供粮,但我也能理解,你们毕竟还是在朝廷治下,左贼要粮,你们也没法子,所以数额大伙还能有商有量……”吴成语气柔和,面如春风,和善无比:“但你们抗拒我军,还侮辱我军的信使,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吴成朝贺锦使了个眼色,贺锦会意,扮起了白脸,按住腰间腰刀道:“若要额说,直接打破城池,将这些鸟官绅做一窝杀了,何必在这与他们费口舌?”

一众官绅顿时吓得瑟瑟发抖,有名胡子花白、年纪最大的举人赶忙硬着头皮分辩道:“两位大王,都是那裘知县不晓事,硬要抗拒大军,我等已将他一家都杀了,求两位大王体谅啊!”

吴成和贺锦对视一眼,语气稍稍严厉了一些:“体谅!你们若真的有心助我大军,我们自然会体谅!可若是心口不一…….”

贺锦双眼一瞪,当啷一声抽出半截腰刀,一声虎吼:“那就去阎王殿上点个名!”

一众官绅惊得瑟瑟发抖,有人惊叫出声,那老举人眼珠一转,慌忙说道:“两位大王,我等确实是诚心协助大军啊!城内已经备好白银八万两、粮草一万石,为大军征战献些绵薄之力!”

吴成微微一笑,联军从郑王府中也才搜出了几十万两白银,登封一个县城的官绅就拿出八万两白银来,可以说是出了血本了。

但吴成可不单单想要粮食金银:“我说了,粮食金银大伙可以好好商量,你们抗拒大军,总得受些惩罚,这样吧,我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将衙门里的黄册白册税赋册之类的文册,还有你们的租契、债条什么的统统交出来,具体要交的,我等会列个单子给你们,别想糊弄事,我会派人一本本统计清查,对不上的,你们知道后果!”

又恐吓了一阵,那些官绅满口答应,颤颤巍巍的逃了回去,贺锦出了口气,眯了眯眼,扭头问道:“吴帅,要官府文册也就罢了,要那些官绅的田契、债条做甚?这些东西庞杂的很,咱们过两天就该去跟八大王他们了,哪有时间清算?”

“我会留些人来清算,再从山西等地调些骨干来…..”吴成坦坦荡荡的解释道:“在登封我不会像怀庆府城那样把租契债条一烧了事,我要靠着这些东西在登封清丈分田、清租清贷!”

贺锦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吴帅,你看上登封这块地方了?”

吴成点点头:“登封附近有嵩山可以藏兵,北可往怀庆府、东可击郑州、往西可与渑池夹击洛阳,是块好地方,我想吞进肚里。”

贺锦一脸怜悯的看着那些远去的登封官绅,聊天似的说着:“登封不像渑池,它交通四面,换种说法,就是被四面包围着,极易陷入孤军之势,外头的压力大,所以家里头就不能出一丁点的问题,下次咱们再回登封,这些个官绅恐怕十之八九是要看不见啰!”

吴成笑而不言,贺锦嘲讽的盯着那些官绅背影看了一会儿,扭头冲吴成说道:“吴帅,你们在武乡和沁州可以那么快扎下根来,是因为你们就是武乡本土之人,想要在登封再如武乡一般生根发芽,你们必须得到熟悉登封本地情势之人的帮助.....这个人,你找好了吗?”

吴成刚要回答,绵长鹤忽然跑了进来,附在吴成耳边说了两句,吴成有些吃惊的看向他,见他点了点头,不由得噗嗤一笑,站起身来朝帐外走去:“左金王,那熟悉登封本地情势的人来了,跟我去看看热闹吧!”

贺锦心生好奇,跟着吴成向外走去,一路来到营门口,却见一名壮硕的大汉跪在营外,半身赤裸、倒绑着双手,背上背着几根树枝,惹得不少武乡义军的战士和农民军的军卒围观,不时哄然大笑。

“这是?”贺锦大感惊奇,扭头去问吴成,吴成忍着笑解释了两句,贺锦不由得笑出声来,调笑道:“原来他就是袭击你们那个李际遇,呵!倒是有战国豪侠之风!”

“是个豪侠汉子,莫要消遣他!”吴成提醒一句,自己却差点憋不住笑,赶忙深吸两口气,换了一副惊惶的表情,跑上前去将李际遇扶起,为他解绑:“壮士!你这是作甚?当真折煞我等!快快请起!”

“在下愚笨,冲撞了恩人,实在该死!”李际遇满脸懊恼:“在下为官军所惑,若非同乡与在下分说,在下还蒙在鼓中,实在是愚笨至极!此番负荆请罪,求大元帅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