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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亦文叹了口气,对王老师说道:“他怎么啦?是病了吗?

“这孩子,在我那儿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一天三顿大馒头,喝凉水就大蒜,这谁能受得了?”

钱亦文努力表现着对禇再良的关心,以便王老师能主动和他谈起禇再良的事儿。

“唉!”王老师把钱亦文的关切看在眼里,开口说道,“钱老板,来我办公室坐坐吧。”

钱亦文点了点头,对刘运成说道:“你回去上课吧。”

办公室里,王老师终于开口:“钱老板,禇再良不是病了……

“一个女同学的家长,把他给告到校长那儿去了!”

“王老师,人家为什么要告他呀?”

王老师说道:“说他耍流氓!”

钱亦文故作姿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孩子,怎么能作出这么大的祸呢?

想了想,钱亦文又接着问道:“王老师,禇再良是您的学生,您觉得他能干出耍流氓的事儿吗?”

王老师说道:“虽说这年龄段的孩子爱冲动,有点过激行为也正常。

“但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信,要说禇再良……我真不信。”

王老师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钱亦文问道:“王老师,您这么确定?”

王老师说道:“这孩子,那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是我偏着他说话,要不是出了这事儿,我都不知道原来他也有情感。”

钱亦文点了点头,问道:“王老师,这事儿究竟有多严重呢?

“或者说,禇再良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王老师不无痛惜地说道:“唉!这孩子除了学习,真是什么也没学会。

“说这个事儿,哪有在厕所门口说的呢……”

钱亦文回头瞄了孟小波一眼,后者正在极力忍着不笑出声来。

卧槽!大神就是大神。

这想法,这思路,简直清奇无比呀!

王老师接着说道:“好巧不巧,也是该着他倒霉。

“一个低年级班级正在打扫厕所,不知是谁,从厕所后面把一块石头就扔进了粪坑里。

“哎!扔得那叫一个准,正好掉在了中间。

“这一下子,真是激起了男厕和女厕里的公粪……”

淞江经贸的高档卫生间……

钱亦文皱起了眉头。

如果没这块石头,那个王芳就算是不同意,扭捏一下,骂一声“臭流氓”,转身掩面而去,这事儿也就算完了。

毕竟在这个年代,有人追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儿。

可是,被这么多人围观了,哪个女生还能挂得住面子。

一个班的同学都看到了,那还不是立马就上了全校头条?

孟小波在旁边问道:“王老师,那禇再良的家长没去和人家女孩子家里人赔个礼吗?”

“我通知家长了,磨磨蹭蹭的,这不是才来!”

王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往窗外一呶嘴。

钱亦文抬头望去,果然见一个中年妇女正急匆匆朝这边走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家里怎么不知道着急呢?”钱亦文嘀咕了一句。

王老师说道:“禇再良那家庭,就没法提了……

“他爸前几年去世后,他妈改嫁了。

“在这个新家里,那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买包盐都得跟男人伸手要钱。

“孩子的那点补助钱,那继父都忍心搜刮了拿去喝酒。”

怎么会有这种人?为了点酒,就能……

钱亦文刚在心里骂了两句,又忍住了。

半斤八两,还是先别骂别人了……

自己当年,也没比人家强多少。

禇再良的母亲刚一进屋,就奔着王老师去了:“王老师,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王老师把事情经过又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了王老师的话,禇再良的母亲毛脚了。

嗫嚅着说道:“王老师,你帮我出出主意,现在该咋办好啊?”

王老师想了想,说道:“学校也知道你儿子不是那种人。

“真要是平时就流里流气的,现在学校肯定是早给他往上边报了。”

一听说要往上报,禇再良的母亲一下子就被吓堆灰儿了……

这年月,毁人家女孩子的声誉,可是了不得的事儿。

不用说这种面对面的表白,就算是你在十米开外,冲着女孩子吹一声口哨,都容易把你给送进去。

一旦这事儿真要是报到了公安那里,那可就说啥都晚了。

找还找不着你这样的呢,还能放了你?

王老师安慰道:“禇再良家长,你也别太着急。

“现在最主要的,是得求得王芳和她家里的谅解。”

禇再良的母亲听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抓着王老师的手。

急切地说道:“王老师,那求求你,把王芳找来,我当面跟她道个歉。”

王老师说道:“出了这事儿以后,王芳她妈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把王芳给领回去了,说是孩子受到了惊吓……

“这事儿啊,主要还在她妈那儿,你得琢磨着求得她妈的谅解。”

禇再良的母亲一听,更傻眼了。

听这意思,为了王芳,她妈已经不止来过一次了……

想了想,禇再良的母亲又接着央求道:“王老师,那麻烦您跟我一块儿去趟她家吧。”

王老师为难地说道:“我一会连着两节课呢,也走不开呀!

“再有,这事儿出了以后,我和王芳家长也见了两次面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

“可是……”

钱亦文听得明白,王老师的言外之意,是告诉禇再良的母亲,这事儿我不是不帮你,该说的我都说了。

可是,那边确实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要是王老师真想替着出头,哪有这么麻烦?

哪个班主任,还不欠体育老师几节课?

这不正是还体育老师人情的时候吗?

明显,她这是不想往自己身上揽麻烦。

钱亦文想了想,站起身来说道:“大姐,你别着急,我们陪你去!”

一边往外走,禇再良的母亲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两位是教哪科的?我怎么没见这你们?”

孟小波答道:“大姐,我们不是学校的,是英多公司的。

“禇再良之前帮过我们,我们老板特意来看看他,没想到还遇上这事儿了。”

禇再良的母亲想了想,说道:“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刘运成的舅舅?”

孟小波点头说道:“嗯……”

禇再良的母亲自我介绍道:“我姓刘,你们叫我刘姐就行。”

“刘姐,你知道禇再良现在在哪儿吗?”孟小波试探着问道。

刘姐抬眼看了看孟小波:“不是在你们那儿吗?”

孟小波瞄了钱亦文一眼,问道:“刘姐,你是咋知道的?”

刘姐说道:“那天,他和刘运成着急忙慌地跑回来,跟我要了几块钱。

“我问他干啥,他也没说,就又着急忙慌地跑了……

“学校一通知说他人没影儿了,我就寻思指定是去你们那儿了。

“不然,他也没别的朋友啊……”

钱亦文问道:“刘姐,禇再良在我公司的事儿,你没和别人说吧?”

“没有。”刘姐说道,“这事儿我哪能跟别人说呢?”

钱亦文点了点头,闷头开始想起对策来。

女人,本就让人头疼。

眼前要对付的,还是一个似乎不太明理的女人。

不对,是可能明理,但就是不想讲理的女人……

王芳的家,挺偏远。

开车走了半个小时才到。

房子不大,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富足家庭。

面对一个足有一百六十斤,且身高体重值大约相等的女人,钱亦文直皱眉头。

刘姐刚一说明来意,报出自己是禇再良的家长,那女人就跟鞭炮厂失火了似的……

“你家孩子,这是个什么人品?”

“他不想往好道儿上走,我们家闺女可还得正正经经做人呢!”

“现在全校都知道这事儿了,你得还我女儿清白。”

“你就放心得了,我指定不能放过这个臭流氓!”

藐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的刘姐,女人接着说道:“你这家长是怎么当的?是咋教育孩子的?

“出了事儿,这都好几天了,连个影儿都见不着,这是想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面对胖女人强大的气场,刘姐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说着赔礼的话。

刘姐,显得渺小且无助。

钱亦文站在一边,心里气得直骂。

看来,外甥刘运成说得没错,这就是一个妥妥的泼妇。

一般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能压就压一压,别把事儿弄大了。

毕竟事关闺女的名声,好说不好听的事儿。

可是,听她这话头儿,怎么还非得往自家孩子身上泼一盆脏水呢?

难道说不是亲生的吗?非得这么糟践?

钱亦文一边皱眉听孟小波和刘姐央求着,一边留意着女人的神色,思考着如何应对。

女人的一通暴躁过后,屋里传出了女孩子的哭声。

不用说,屋里的一定是受了她妈言语刺激的王芳……

钱亦文琢磨了一下,瞟了孟小波一眼。

孟小波心领神会,走过去敲了敲那扇门。

那女人看孟小波敲门,向着门口迈了两步,指着孟小波质问道:“你要干啥?”

孟小波吓得缩回了手,回头笑道:“大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安慰安慰孩子。”

那女人怒吼道:“用你安慰啥?才想起来安慰,早干啥去了?”

钱亦文站起身来,对她说道:“大姐,您消消气儿……

“孩子受了这样的委屈,就让她去安慰安慰吧。

“来,咱们心平气和地商量一下,这事儿该怎么解决才好。”

女人的视线,被钱亦文吸引了过来。

扫了一眼钱亦文,女人心想,这话说得还对点路子。

于是,又朝着钱亦文喊道:“商量啥?还能怎么办?

“这样的人,要是不把他给送进去,那将来不就是社会上的毒瘤吗?”

女人的言语间透露着狠劲儿,依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可是,钱亦文又分明看到,在她脸上的横肉间,爬满了贪婪。

钱亦文笑笑说道:“大姐,请你放心,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您消消火,只要平心静气地说,没有啥事儿是解决不了的。”

那女人指着刘姐喊道:“要说,我也跟她说!你算哪绺子的?”

绺子,一句“匪转民”的话。绺子,是响马、土匪的代称。被人问及“算哪绺子的”,有“你算老几”的挑衅意思

钱亦文听了女人的话,不禁心中冷笑。

想捏软柿子的,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有大神通的人,通常不会和比他弱的人较劲儿。

没意思,不刺激,显不出自己这点能耐来……

钱亦文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孟小波,朝着孟小波点了点头。

此刻,她正捏着门把手,一直没敢有大动作。

孟小波得到讯息,趁着钱亦文再度开口的空当,小心转动门把手,悄悄隐进屋内,关紧了房门。

钱亦文对那女人说道:“大姐,我是禇再良的舅舅,听说了这事儿也是把我给气得够呛!

“这孩子真要是干出这不要脸的事儿来,我这个当舅舅的都不能饶了他!”

女人稍一愣神,心中暗想:他这话是站在哪头儿说的呢?

咋还把我给整不会了呢?

女人刚要开口说话,钱亦文又接着说道:“大姐,有些事儿,我们也得讲个真凭实据。

“我问了一年二班那些扫厕所的同学,他们都说当时没看见两个人有近距离接触。”

那女人一听,翻了钱亦文一眼,大声说道:“啥叫近距离接触?还得亲上、抱上啊?”

钱亦文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向后闪了闪身子。

这说的是人话吗?这是一个当妈的该说的话吗?

胖女人接着发飚:“你说啥是啥,我就非得信你呀!”

钱亦文说道:“大姐,你不用非得信我。

“可是,那毕竟是一个班的学生啊,你总得信吧?”

女人皱了皱眉,说道:“他们说的就可信?”

钱亦文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大姐,三十八个同学要是众口一词,我想就是让公安来调查,这也是有利的证据吧?”

女人有点懵了,扫了钱亦文一眼,没说话。

钱亦文见她的气焰已经没有那么嚣张了,突然又开始发起狠来。

钱亦文一副痛心疾首状:“大姐,咱话说回来,他要是真有啥过格的举动,那我们还真不能饶了禇再良。

“我们来的时候,也都商量过了。

“如果情况属实的话,就让学校把这事儿反映上去吧,也给这小孩崽子一个教训!

“你说,年纪轻轻就敢单独跟女生说话,这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

“现在是岁数小,这要是再大点儿,那还不得跟人家动手动脚的呀?

“还不如趁着事小,让国家给好好管教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