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走了之后,松井荣之的火气渐消。
天大的事儿,也不能跟钱亦文发火。
朝着钱亦文的身后看了一眼,见只有秀儿一个人。
老头儿开口问道:“钱先生,石冢将军想见何家人的想法,很是迫切……”
这情况,让钱亦文犯难了。
总不能把母女俩硬抓来吧?
想了想,钱亦文撒了个谎:“松井先生,我说晚了。
“人家娘俩已经出去逛街了。”
松井荣之心知他没说实话,转换了话题:“钱先生,这些制药设备,是新生产的,对操作者要求很高。
“我把那些技术人员先留给你吧,什么时候你觉得你的工人适应了,再打发他们回去。”
钱亦文高兴地说道:“松井先生,那可是太谢谢你了!”
“谢啥……”松井淡淡说道,“一条船上的人,你站不稳,我也得掉下去。”
钱亦文嘿嘿一笑:“松井先生,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作东,咱们去鼎丰居吧。”
松井荣之点头说道:“行,正好看看那两个小子有没有按我说的办。”
一边往外走,一边又补充了一句:“钱先生,不介意再多请两个人吧?”
“当然不介意……”钱亦文说道,“咱现在就去接他们。”
石冢根,是个更老的老头儿。
须发皆白,老态龙钟。
看得出来,田中秀荣和松井荣之对他都挺尊重的。
别看田中秀荣的哥哥曾官至岛国顶级,在石冢根的面前,也是动不动就点头哈腰的。
松井荣之更不必说,当年在吉春的时候,这是他的上司。
寒暄过后,石冢根就少有言语了。
不苟言笑,时常板着一张脸,才有个少佐的样子,才像个中将的样子。
当年的少佐,如今的中将……建立在东北人民苦难之上的功勋……
只是,饭桌上提及了何家的时候,突然就变得两眼放光,急切起来。
“钱先生,您把这个何姓人给我仔细说说,我看是否对得上号。”
钱亦文把何向东的情况和石冢根细说了一遍。
一边听,石冢根一边摸着下巴连连点头。
待到钱亦文说完后,石冢根说道:“听钱先生描述,很相近了。
“什么时候,安排我们见上一面?”
钱亦文心想,老头儿还不知道,他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乎……
万一明天他等不及了,跑到公司去,可怎么办?
想了想,钱亦文决定如实向石冢根说明情况。
“石冢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何向东对这事儿一直挺抵触的。”
“噢?”石冢很是奇怪,“这是什么道理?”
钱亦文耸耸肩:“石冢先生,我的家人正在试着和何向东了解情况。
“等她态度有所转变,我会在恰当的时机安排你们见面。”
石冢根皱了皱眉,低头不语。
钱亦文的心头突然划过一个念头,自顾念叨了一句:“按理说,这对于她来说是好事儿啊!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不肯接受呢?
“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听了这话,石冢根的头,又向下低了一点……
石冢根的表现,让钱亦文更加确信,这里边肯定有点事儿,是外人不知道的。
一定有什么难堪的过往,是这个老头儿不愿意提及的。
当下,专心陪酒,专心吃饭,话题也逐渐开始转变:“松井先生,感谢对英多和三省制药的支持,这一杯,我敬你!
“我会调集所有精英,争取尽早熟悉生产流程,不占用松井实业的资源。”
松井荣之摆摆手:“钱先生,我有意如此,就没计较这些。
“你不要弄得跟拼命似的。”
尽管话是如此说着,钱亦文还是承诺半个月内,让松井的人撤离三省。
松井荣之笑笑说道:“那就随钱先生吧。”
寻思了一下,又说道:“钱先生对药行如此精通,为什么不想着把你们的好东西往境外做一做呢?”
钱亦文想到了在岛国和高丽盛赞的汉方。
前世,他也有所涉及。
当下,故意问道:“松井先生,贵国人也使用我们的方剂?”
松井荣之笑笑说道:“不光用,而且还用得很多呢。
“只是,在使用上略有不同。”
钱亦文一听,来了兴致。
正了正身子,问道:“请教松井先生,有什么不同?”
松井荣之说道:“我在你公司,看到一个方子……
“薄荷甘草共天麻,荆芥防风甘菊花……
“一个方子里十二味药,我看有几味就够了的事儿,非搞得这么复杂。”
钱亦文点了点头,老头儿说的,确实是个事实。
何止是给武从军的《明目散》,很多方子不都是吗?
松井荣之又接着说道:“我看,钱先生的保肝片,就很不错。
“把茵陈蒿汤和小柴胡汤往一块一凑,药不多,却很合理。”
钱亦文吃了一惊,这老头儿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想了想,钱亦文问道:“松井先生,对传统医药有过研究?”
松井荣之看了一眼石冢根,缓缓说道:“当年,石冢将军从武,我是文职。
“上边派我来的任务里,就有——”
刚说了一半儿,石冢根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威凛,扫了松井荣之一眼。
看着当即闭口的松井荣之,钱亦文若有所悟。
这个神州通,当年来的时候,无官无职。
甚至,县志里都记录了他的生辰,却查不到他是干什么的。
现在看来,他的使命和垦殖团是一样的。
更多地了解和发现神州物产,更多地运回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