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爷,钱亦文又坐回了办公室,传真机里正在往外吐着纸。
瞄了一眼,是燕京传真过来的文件。
掠过大量的专业数据,只看进展结果,这是钱亦文最好的选择。
李进宝在纸张边缘已经歪歪扭扭且明确地标示了:这些你也看不懂……
最让他感兴趣的,是文件尾部那密密麻麻的名字。
众多人名中,不乏精英。
钱亦文正在微笑浏览,电话铃声响起。
钱亦文抬手看了看表,正午十二点!
稳稳拿起电话,那头传来了甜美的声音:“钱先生您好,您的申请已获批,请携带您的移动电话前来办理入网业务……”
还真挺有速度!
放下了电话,钱亦文翻出了那部津村药业馈赠的大砖头子,摆弄了两下,又放了回去。
今天,怕是没时间理会这事儿。
英子被钱多硬拽着来到了办公室,小脸儿抽抽得像张揉成团的纸一样。
“这是又闹啥呢?”
钱多皱起了小眉头,央求起来:“爸,不能拖了,得去看王老师了……
“我听那几个两道杠说,他们都今天去。
“我可不能走到他们后边!”
这还挺知道尊师重教,送个礼这么积极。
钱亦文正想着,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别着急,慢慢说……”
“严重吗?人有没有事儿?”
“哪个医院?我马上就去……”
放下了电话,英子走了过来:“怎么了?”
“出事儿了!”钱亦文一边穿衣,一边说道。
“哪里出事儿了?”
“去接胡臣的车,在半路上掉壕沟里去了!”
英子愣了几秒钟,马上甩脱了钱多的手,开始穿衣:“别闹了,没听到有事儿了吗?
“再不听话,我可要查三数儿啦!”
钱多吓得往旁边躲了躲,虽是不敢说话了,可脸色却愈发难看。
钱亦文对英子说道:“你别去了,我自己去看看就行了。
“你带儿子去老师家吧,不然他将来考不上大学,该埋怨咱俩了。”
英子瞥了一眼刚露出点笑模样的钱多:“他就是想出个彩,别理他。
“年前我都去看王老师了,就是没领他,不高兴了。”
钱亦文寻思了一下:“那你也还是别去了,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一会儿燕京来人,咱没个人招待不好。”
英子点了点头,对钱多说道:“快去换身衣服。”
钱多痛快地答应了一声,乐颠颠地跑去找奶奶了。
钱亦文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英子:“总得拿点啥吧?”
“年前我拿五十块钱去的呢。”英子说道,“这回,人家自己给王老师家孩子买的洋娃娃,还是会说话的呢。”
“五十块钱?拿那么多?”
英子说道:“少了也拿不出手吧?
“再说,拿少了你家那小祖宗也不干哪!”
屋里,老妈和她孩子在为一件衣服而争吵,钱亦文皱了皱眉头。
这孩子对待老师的行为,算是提早适应了社会,还是被环境给“渲染”了?
还他妈知道投其所好,给老师家的小女孩送个洋娃娃。
一边往出走,钱亦文一边想:还玩洋娃娃呢,看来老师家的孩子,也就是六七岁的样子吧?
……
吉春市人民医院,钱亦文和王秉春急匆匆走进病房。
胡臣和三十六厂的司机老乔各缠三五处绷带,躺在骨伤科的病床上。
胡臣挣扎了一下,钱亦文赶忙说道:“别动别动!”
简单看了一下,虽然都挂了花,衣服上的斑斑血迹看起来挺吓人。
不过看状态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大夫怎么说?没什么大事儿吧?”钱亦文急切地问道。
胡臣哼了两声说道:“皮里肉外的,没内伤。”
司机老乔,看样子略轻一些,坐了起来:“虽然没大伤,可这也太他妈吓人了。
“头一回看见这么开车的,那可真是上来就怼,怼完就跑呀!”
王秉春问了一句:“啥车呀,这么霸道?
“这么大个车都给撞翻了?”
老乔说道:“没看出来是啥车,跟我开这车差不多大。
“前后都焊的钢梁,我在龙江那边看见过,那些油耗子开的就是这个。”
叹了口气,老乔溜了钱亦文一眼:“别说那么大的车,还带钢梁。
“在溜光的雪地上,开到六七十脉,就算跟老牛车刮一下,那也免不了得打滑呀。
“更何况,从后边顶上来的,咱也没法防啊!”
看得出来,老乔话里话外都在极力替自己辩解,想以此证明不是他的过失。
就算是人家的过失,咱求人家给开的车,也不能说什么。
老乔情绪激动,动作幅度有点大,牵动了胳膊肘的伤口,疼得直劲呲牙咧嘴。
钱亦文见状,赶忙出言安慰:“乔师傅,这怪不得你。
“哪个司机也不能时刻提防着有人从后边撞过来,只要咱人没大事儿,就行了。
“看清车牌了吗?往哪个方向跑的?”
老乔说道:“没看着挂牌。
“撞完就顺着大道往吉春那边跑了。”
钱亦文瞄了紧皱眉头的胡臣,嘀咕了一句:“看不出啥车,还没有车牌,往吉春跑了……”
这几句话,让胡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压低的上眼皮,迫得眼睛都闭上了。
王秉春问道:“你们没报案吗?”
老乔说道:“爬出来后,我在道上拦了个车,去就近的镇子上报的警。
“公安来了,连车带人把我们就都送这儿来了。
“钱总,你那车可能……可能得大修了。”
看样子,也怎么着……
钱亦文摆了摆手:“乔师傅,那都是小事,咱就不提了。
“公安是怎么说的?有没有提找到肇事者的可能性有多大?”
老乔摇了摇头:“钱总,我看找到人是够呛……
“问完我们之后,我听一个人叨咕了一句‘这不就等于是什么线索也没提供吗’。
“咱自己笨想也是,除了隐约看着车里好像是有两个人之外,真是啥有利于咱们的证据都没有。”
半天没言语的胡臣,突然睁开了眼睛。
盯着头顶上的吊瓶发了一会儿呆,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王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