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闻言有尴尬的干咳两声，这确实是他有些急了，没把具体的情况说清楚。
“这次技能大比武，下属厂和不少兄弟厂都会过来不少同志，参加大比武的同志在五百人左右。
还有陪同过来的领导，大概在一百人左右。”
“杨厂长，这些领导是要单独招待，还是和参加技能大比武的同志一样在食堂用餐？”
张建国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的问道。
其实这次会来多少人聂主任早就和他通过气了，杨厂长口中所谓的领导，其实大多是各个下属厂的车间主任或者后勤主任。
这种大型活动中，这些人基本都是和参加技能大比武的工人同吃同住的，但现在杨厂长偏偏要单独拎出来讲。
当了多年轧钢厂的领导，杨厂长早就不复初心，潜意识里将领导和工人分开了。
“基本都是在食堂用餐，如果需要单独招待到时候会另行通知。”
杨厂长看到张建国皱眉，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难道食堂里能调动的物资，真像聂主任说的那样没有一点余量。
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阿……
“杨厂长，实话说我们食堂是有一些余量的，这些余量是为了应对意外需求准备的。”
张建国长出一口气，一脸认真的看着杨厂长。
然而还不等杨厂长露出笑容，他便紧接着说道：
“不过这个余量是从我当上食堂主任之后，才和聂主任讨论后执行的。
聂主任前前后后跑了十几趟，才让面粉厂那边在开年后同意了每个月给厂里多提供一百人一顿的面粉供应，一直提供到今年年底结束。
加上这个月的余量，现在仓库里也只够招待两百人一顿的，这一下多出六百张嘴……”
“这……”
杨厂长的脸色有些难看，聂主任做的这个事情，他是一点都不清楚。
放在平时这绝对算的上是好事，但放到现在对他来说简直和催命符无异。
“建国，你回去让食堂做好招待兄弟厂同志的准备，物资这一块，我来想办法。”
看着张建国一本正经的样子，杨厂长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那厂长您忙，我就先回去了。”
张建国点点头，利索的起身离开了厂长办公室。
仓库里的余粮是真的，但这些粮食的用处却是假的。
在他当上代理主任的时候，聂主任就和他透过底，这些粮食平时是不动，一批换一批的。
为的是有需要的时候，用来当好处给那些小厂领导的，有时候也会当做按下某些事的添头。
这也就是刚开年，才能有这么多的余量，要是放到年底早就见底了。
不过这些事情只有他们几个知道，所以这余量是用来干嘛的，自然是他们说了算。
想必这个时候，聂主任已经让人把风声放出去，就等着看杨厂长的好戏了。
杨厂长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在张建国离开之后，一脸愁容的把电话拿起又放下。
这次喊张建国过来，原本是打算让他来联系一下娄董事，看看能不能调来一些额外物资的。
只是看刚才张建国的态度，他就知道对方不会答应，便没有自讨没趣。
能找的人他都已经找过了，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每个厂子都为了额外的粮食挠破头，没一个能帮忙的。
现在放在他面前的就两条路，一条是低头去找李副厂长帮忙，另一条是去接触娄董事。
但一边是死对头，一边是资本家，不管哪一条，他都不想走。
犹豫了半天，杨厂长还是一咬牙，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
另一边，张建国从杨厂长这边出来之后，就径直去了聂主任的办公室。
“呦，说曹操曹操到，老李我说什么来着，建国准的过来，你还不信。”
聂主任看张建国推门进来，乐呵呵调侃了一句。
带到张建国坐下，还不忘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张建国的面前。
“厂长你也在啊，倒是不用我在跑一趟了，过去一趟茶都没一杯，可渴死我了。”
张建国拿起茶杯猛喝了一口，悠哉悠哉的往后一靠，没好气的抱怨了起来。
“哈哈哈哈，建国这是受气了。
他喝的都是高沫，哪有咱的茶好，咱不惜他那一口。”
李副厂长指了指张建国，好笑的冲着聂主任摇了摇头。
“建国你这样子，要是被厂里的女工看见了，怕是的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平时文质彬彬的，怎么一到我们这里就没个正型了。”
聂主任拿起一个橘子丢给张建国，有些好笑的说道。
“当领导了，不得在外面装装样子啊，这橘子真甜，一会儿我带几个回去给我媳妇儿尝尝。”
张建国吃着橘子，笑嘻嘻的说道。
“知道你疼媳妇儿，都给你留着呢，先说正事儿。
看你这样子，老杨还没调到粮食呢？”
李副厂长笑着摇摇头，指了指桌边放着的油纸包，戏谑的问道。
“没呢，我听他意思，是想让我去找娄振国，就是不知道怎么没说出口，我也乐得省点嘴皮子，没凑上去问。”
张建国摇摇头，随意说道。
转而从兜里掏出两个信封，放到了桌子上，悠哉的说道：
“小仓库里收上来不少东西，这是人感谢咱的，没多少东西，就是一点心意。”
“你小子，以后别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别一会儿人不给你带东西了。”
李副厂长丝毫没有见外，拿起桌上的信封直接打开，看到里面放着的四张大黑十，眼中有着几分惊疑不定。
倒不是这钱多了，而是这钱不多不少，总觉得在梦里梦到过这一幕。
就是刚才张建国说的话，以及他和聂主任的交谈，现在想想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聂主任看了一眼，同样带着几分疑惑的看向了张建国，他也和李副厂长有着同样的感觉。
“这可不是我去要的，是他主动给的。
估计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让我帮着打点打点，免得我这边出乱子。”
张建国笑着摇摇头，似是而非的说道。
“你就是这么打点的啊，可真够省事儿的，自己那份留了没？”
“留着呢都一样，别人给我就收着呗，不收他还不放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