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所,当时咱们为文物出国展览忙了那么多,您忘了吗?”
陈国正心想,我怎么可能忘!大家伙为了那点外汇和文化尊严,白天黑夜地干。
“我怎么可能忘!那时候咱们所全员上阵,甚至从外地借调了好多兄弟单位的。你天天待在山上砍树雕木头,一待一两个月...”
陈国正说着说着停住了话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对啊!那时候咱们加班加点做的复制品...为了给文物留个底版在国内。”
其实文物出国展览,本就是真品、复制品、甚至一些佐证材料都包括在内的。
只是上面觉得这毕竟是第一次出国办文物展览,有意降低了文物复制品和佐证材料的比例,可以说展出的件件都是精品!
“那些底版呢?不会前阵子都被调查组烧了吧?”
陈国正反应过来了些许,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嘴里嘟嘟囔囔,似乎在骂调查组先前太不干人事了。
宁墨见状,只得再次暗示了一点:
“都好端端的,在展厅里摆着呢。”
“展厅?咱们那档案馆被调查组破坏的,现在还没完全修复好呢!哪儿来的展厅,展厅...”
陈国正一拍脑门,忍不住想大喊,却又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正对着宁墨平静却带着笑意的眼睛。
“你是说...?”
陈国正实在是难以将那句话问出口,因为他也被蒙在鼓里!那可是二百多件出展文物,就算是一件件复制到以假乱真的水平,也是天方夜谭啊!
更何况,上面的命令是尽量原品展出,宁墨甚至在他们都不知情的时候,将大多数珍品文物替换成了复制品!
这...这已经不是胆大心细可以概括的了,简直是胆大妄为!
可陈国正却发自内心的庆幸,多亏了宁墨的胆大妄为,才让他们现在没有给国家造成更大的损失。
“可...你是怎么做到的?”
宁墨擅长木工活他知道,仿制文物里的木制品并不难。
先前他们也到处走街串巷访问老手艺人,能够复制一些陶瓷、青铜物件,他也都可以理解...
可难就难在,那是一批来自各个年代、不同种类、不同材质的文物!就算是一个个仿制,也需要时间和技术,更别说原材料了。
而就算技术上过关了,可岛国专家也不是傻的,通过文物的材质和碳元素分析,基本也能分析出大概的年份。
能够将专家的知识和科技的检验都瞒过去,陈国正想都不敢想...
宁墨自然不会坦白告诉陈国正,这些文物的材质是最好解决的部分,至于技术,那些个经验丰富的老手艺人已经做的巧夺天工,几乎分辨不出来什么了。
如果有些缺陷和瑕疵,她稍微补足一下便够了。
至于最难过的科技检测这一关,什么文物到她的识海空间里转一圈,出来的气息都带着些模糊的混沌。
虽然不至于改变材质的性质,但其中的蹊跷光凭现在的科学技术,还是检测不出来的。
但宁墨不好将这些东西告诉陈国正,只能模棱两可地说道:
“说明老师傅的手艺过硬。至于检测,可能他们的机器就是技术不行?”
陈国正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但目前除了这个解释,也没有别的更好的解释了。
陈国正犹豫了半晌,和韩文清大眼对小眼了半天,还是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今宁墨对他们坦白,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她做的自然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可是时间往前倒推半年,没有人会料想到岛国出尔反尔,更不敢个人承担两国邦交乃至文物出展的责任。
就算他们想要警惕,也不过是派出文物保管员全程陪同,但万万不敢在文物上做手脚的!
陈国正一边打量着宁墨,一边有些心惊胆战地想:
小林明明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这干起事来,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劲...
先前他以为,小林建言献策出报告,便已经是敢想敢干了,没想到她是真的能闷声干大事啊...
宁墨没去管陈国正和韩文清此刻心里怎么想,她摊摊手,坦率地说道:
“老祖宗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岛国要是发现是假的,那咱们就说工作人员粗心,装错了。
岛国要是没发现,那说明他们的技艺和水平,只配鉴赏赝品。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写照。”
说起来,宁墨也有些心累。她穿越了这么多小世界,世界线和时间线都各不相同。
但涉及到国家的位面,总会有一个搅屎棍子般的国家存在。
而这个棍子,大多时候都由岛国和立卡国担任了。
她本来也只是想下意识地防一手,毕竟这么多位面了,两个国家的德性没有太多的改变。没想到这一手还真让她防着了!
国与国的信任就是这么脆弱,她也很无奈啊!
韩文清听了宁墨的说辞,眼睛都瞪得溜圆!他一直想说却没敢说的话,竟然被宁墨说了出来!
这么听听,还真是怪爽的。秀英说得很对啊!他们的道德配得上他们的遭遇。
陈国正虽然心中赞同,面上却没怎么表现出来,转念一想,连忙问道:
“那那些真品呢?档案室里也没有,所里之前也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了,是你将它们转移了?”
“对。”
宁墨点点头,让文物出国展览,便是为“文物消失”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同时还能赚些外汇,自然是一本万利。
可她也一直对那场“活动”不敢掉以轻心,文物的真品若是要出国,那就是从这个火坑跳到了另外一个。
因此她发现时间进程加快之后,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在禅隐寺。”
宁墨上次托小和尚帮她引见住持,和住持在禅房里密谈了许久。
不仅谈的是日后如何保全禅隐寺本身,更是和住持开诚布公地了解,他们有没有保存文物的诀窍和地方。
住持一开始接纳众人进寺庙调研,本身觉悟就很高。听了宁墨的建议,更是毫不藏私,对宁墨介绍了许多。
因此,宁墨便利用文物出展的机会,一边名义上制作几件复制品,一边加紧工期,带头做了许多件赝品替代真品。
而那些文物真品,自然便被分批次转移到了禅隐寺的秘密地址里。除了她和住持,没有其他的知情人。
至于后来,赝品被当作真品展出,宁墨布置好的“复制品”进了档案室,真品也已经被全部在藏宝洞里密封保存好,一切进行得毫无破绽。
陈国正联系宁墨前后的言语,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同时暗暗心惊——
得亏林秀英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同志,这要是心怀鬼胎,只怕那些文物被她悄悄转卖了,他们都被蒙在鼓里!
可事已至此,陈国正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林秀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他也看在眼里,的确都出自公心。
哪怕行为偏颇了一点,可这次也正是靠她的偏颇,才为国家挽回了这么多损失。
陈国正沉默了许久,心中已经有了成算,挥挥手示意宁墨和韩文清先出去。
等外面没人之后,他颤抖着手,在办公室的电话机上摁下了几圈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