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如何传?”
言贤小脸紧蹙,怀中的天书仿佛感应到他的焦躁,发出微弱的抗拒光芒。
他原地踱步,声音带着一丝惶惑:“那心法如天生道印,深烙神魂!我……我不知如何剥离外显?”
华曦子动作骤然僵住,目光急扫向寒玉蒲团上盘坐的身影。
普凡周身覆盖的幽蓝玄冰,此刻正发出细密如蛛网般的裂响。
冰层之下,无数道纤细却狂暴的金色煞气,如同被囚禁的凶灵,疯狂冲击着冰封壁垒。
每一次煞气的撞击,都引得普凡躯体剧震,冰屑簌簌而落。
他双目紧闭,仅凭一股死守心神的意志在苦苦支撑,抵抗着煞毒噬髓之痛。
华曦子心念如遭重击,目光瞬间转向陆机,带着无声的恳求与急迫。
紫云真人以无上神通结合涅盘之力,将无名心法直接烙印于他与言贤的识海深处。
此法玄奥莫测,如同血脉本能,意会尚难,何论相传?
此刻普凡命悬一线,他却束手无策。
陆机目光幽邃如古潭,早已洞悉华曦子心中所想。
他略作沉吟,声音低沉而清晰:“曦子,此乃心法烙印,非寻常口诀。”
“即便此刻强行传入普凡识海,他神智受煞毒侵扰,亦无法领悟运转。”
“那该如何?”华曦子急切追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天意使然,你二人同属归墟之境……”
陆机目光落在两人胸前,“唯有用你二人胸前的宗动灵石,尝试‘心念相传’之法,或有一线生机。”
华曦子眸中决然之光一闪,立刻起身,毫不犹豫地摘下自己与普凡的银色宗动灵石,递向陆机。
“请真人施法!无需顾忌!”
陆机看着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眼中掠过一丝失望。
“此法需媒介引渡神魂共鸣……”
“真人兄长,可是需要和玉磬?”华曦子慧心通至,脱口而出。
陆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颔首:“在何处?”
华曦子迅速从鹊山羽魔袋中取出那尊小巧的和玉磬。
案几之上,古朴的和玉磬骤然绽放温润金光,磬身内仿佛有无数道细微的能量丝线在流转、共鸣,发出无声的韵律。
“时机已至。”
陆机肃然道,“曦子,你需与普凡同步修炼,引导心法本源渡入。”
“然此法凶险,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且将耗尽你一身精元本源!”
“曦子明白!”华曦子声音斩钉截铁。
他盘坐于普凡身后,双掌稳稳抵住其肩胛要穴,摒除一切杂念,心神彻底沉入识海深处。
嗡!
两人胸前的宗动灵石似有灵犀,同时亮起温润的星辉,光芒流转,隐隐共鸣。
华曦子全力运转紫云真人所授的无名心法,识海中那枚玄奥的道印被彻底点亮。
一股浩瀚、坚韧、蕴含云水真意的磅礴道源之力,自他掌心汩汩涌出,透过普凡的背心要穴,缓缓注入其近乎被庚金煞毒冻结的经脉之中。
这股力量,浩渺如沧海,柔韧似天丝。
刚一进入普凡体内,便如春风化雨,又似无垠云海,无声无息地包裹住那狂暴肆虐的庚金煞毒。
它以道韵为引,以云水真意为桥,轻柔渗透,疏导着那股至刚至烈的庚金煞气。
奇迹悄然发生。
普凡周身升腾起缕缕白气,紧锁如冰峰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覆盖在玄甲上的厚重玄冰发出更为清晰的“咔嚓”碎裂声。
冰层下那些狰狞的金色煞气脉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融。
华曦子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脸色迅速苍白。
维持这种精微到极致的本源力量传递与道韵共鸣,对心神的消耗堪称恐怖。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将识海深处的心法烙印,依照自身修炼时的感悟,小心翼翼地重新演绎,一丝不苟地渡入普凡体内。
半个时辰,在无声的角力中流逝。
普凡身上的幽蓝玄冰终于尽数融化,面色虽仍显苍白,却已透出一抹微弱的生机红润,气息渐趋平稳。
陆机负手立于一旁,目光在普凡身上流连,最终落在华曦子那几乎被抽空精元、气息萎靡的脸上,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凝重。
“曦子,时辰已至。再强行渡引,徒损根基,于他无益。”陆机沉声道。
“呃……”
华曦子闷哼一声,身体一软,几乎虚脱倒地,声音沙哑疲惫。
“真人兄长……北霄师兄与普凡师兄体内的庚金煞毒,仅是暂时压制。欲要根除,恐怕……”
“尚需真正的涅盘契机。”
陆机缓缓接道,声音沉凝如渊海,“强修天盾,引煞入髓,已伤及本源道基。此劫,亦是我之过。”
“急于求成,未料到赤霄邪煞竟能引动他们体内潜藏的庚金本源之危。”
他目光扫过一旁昏睡的燕北霄,那眉宇间残留的一丝凶戾,如同蛰伏的凶兽,并未完全散去。
“兄长何出此言?”
华曦子强撑着精神,“若非您当机立断,以玄冰剑封镇……”
陆机抬手,止住华曦子话语。
他目光投向道舍那紧闭的玄铁大门,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门扉,看到了远方汹涌的暗流与杀机。
“曦子,你可知,先前在七星岛,枯骨道者现身,刀魔、玄符道者齐至,更有那银面尊使的神识威压如狱降临……为何我始终引而不发?”
陆机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沉重,“那玄冰剑意,为何只凝而不落?”
华曦子心头剧震。这正是他心中最大的谜团。
以陆机玄冰剑之威,若当时剑出,配合他们里应破阵,局面或可瞬间逆转。
“曦子愚钝,请兄长明示!”
他强忍着虚弱,凝神静听。
陆机指尖轻轻拂过背后那古朴沉重的玄冰剑鞘。
鞘中陡然传出一声细微到极致、却足以令神魂冻结的剑鸣。
“此剑……”
陆机眼中寒芒流转,似有亘古不化的冰川在涌动,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肃杀。
“承自北雪镜海极渊之底,其寒,可冻结时空片段;其锋,可撕裂大道法则。”
“然,剑出必饮道血,神魔皆斩。”
“此等杀伐因果,一旦沾染,便如附骨之蛆,再无回头之路,必将引动无尽仇杀。”
他目光转向华曦子,带着前所未有的告诫意味。
“昆天老魔布局深远,其背后牵扯之大,远超你等所见。”
“摩天道院手中掌控的天龙柱石,乃是足以倾覆东方明海的道基重器。”
“若此刻斩杀那几个道魔,对方必会不惜代价,玉石俱焚,提前引爆柱石,届时……生灵涂炭,万劫不复。”
“玄冰剑,乃吾最后底牌,亦是破局之因。此剑若动,便是与那幕后黑手彻底了断之时,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时机未至,剑……不可轻鸣!”
华曦子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
原来陆机兄长背负如此沉重。
引而不发,非是不能,实为不能。
“兄长,曦子……顿悟……”他声音干涩,心头沉重如山。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震彻云霄的恐怖巨响悍然爆发。
道舍那两扇厚重无比的玄铁大门,如同被一柄开天辟地的巨锤正面轰中,瞬间向内扭曲、炸裂!
无数碎裂变形的玄铁碎片,裹挟着足以绞碎山岳的狂暴刀罡,化作一片毁灭性的金属风暴,朝着舍内众人狂卷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