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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极乐天话音刚落,素手一扬。清光及身,沈中玉就觉得情丝缠心,自己仿佛也忍不住要伤春悲秋起来,万般伤情涌上心头,险些落下泪来,而全身法力也仿佛因为这伤心极处无法驱使一般,甚至有散功之兆。

沈中玉当机立断,逆行经脉,一口鲜血吐出,手一翻,一朵素白莲花出现在掌心,白莲清光驱散了情丝缠缚的困境,身影一退,然后就看到天地之间本来阴阳交泰,刹那变成了阴阳相冲,地泛洪水,天降雷霆,一时之间凄风苦雨,人在其中仿佛无处下地一般。

沈中玉虽然御气飞行在半空之中,但是却也觉得全身法力运转不灵,不知何故,但看到大极乐天拈花带笑的样子,就知道和她脱不了关系。

他一指玉尺,向她打起,谁知道灵气引动阴阳变化,竟衍化成雷电劈下,险些就把自己给打死了,赶紧运转功法,将下劈的雷电转化为先天元气。

大极乐天看到他上窜下跳地躲来躲去,笑得打跌,道:”哈哈哈哈,让他知道有人将太初大道修炼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会脸黑成什么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沈中玉重新落地,索性持剑在手,不能用术法那就以体术相搏好了,一亮剑刃,带动风雷之力,如剑啸九天,风起云涌,要落在大极乐天的顶上。

大极乐天不躲不避,但是剑气雷电落在顶上三尺处就自然化开,衍化为先天一炁,先天一炁看似温和,实际上暴烈非常,像不停地翻滚着的浓汤,每时每刻都在剧烈地震荡着、反应着,而这些暴烈的先天一炁此刻却温顺至极,环绕在大极乐天周身,如同缥白的披帛。

沈中玉惊愕地看着眼前景象,再想不到太初大道的神髓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自己眼前,道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自太初而分阴阳,阴阳交会而生万物,他从本来的错愕到后来的狂喜,险些就控制不住要拜服在地。

此刻,他也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先天一炁绕身的大极乐天,按理来说,这该是敌人,但此刻她就是我的传道之人,他一拱手,长长作揖道:“谢明妃赐法。”

沈中玉曾在上古经典之中看到过,明妃即慧性,虽则大极乐天乃是天魔之一,但向来以慧悟见长,故秘法修行之人避其名讳,而多以明妃称之。

大极乐天听到这个,道:“你竟知道?”语气平淡,但是一结法印,先天一炁聚合而成龙湖如意,落在她的手上。她一手结印,一手捧如意,白衣飘飘,气度天成,仿佛上清玉女,嫣然笑道:“我看你不错,我接引你重入魔道,度你飞升,如何?”

沈中玉闻言,心神一震,上辈子不得飞升始终是其心中隐痛,此刻听闻魔道中人竟也是飞升有望,不由得一阵狂喜,但还是按捺着说道:“魔修也能飞升?”

“自然能够,魔界六天,皆在域外,诸天万界中不知有多少魔修飞升而来。你有慧根,我也会赐你大法,千年可成。”

“域外魔界,诸天万界?”沈中玉闻言,惊道,再想不到天高地广,此处大千之外竟还有无数天地。

大极乐天看到他这般像是土包子一样的惊愕表情,像是逗乐了一般,说道:”嗯,那你愿不愿意?“

一边是大法在手,飞升可成;另一边则是数百载苦修,初入长生,看来不难选择。沈中玉却一敛容,躬身答道:”仙途广大,我只直道而行。”

“直道而行?!“明妃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却忽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道:“果然还是个又臭又硬的臭石头!”实在是喜怒不定的魔头本色。

随着她话音落下,沈中玉只觉得本来只是剧烈相冲交汇的阴阳二气却刹那间分开,衍化为一黑一白的天地阴阳大磨盘,仿佛要将他从神魂到肉体都碾成齑粉,甚至无法瞬移,无法离开,全身法力仿佛被制住一般。

面对天地之威,沈中玉仿佛感受到第一次踏入仙途之时的野望与雄心,悸动过后,反而沉静下来。这一沉静下来,却就让他看到了破绽。

一道流光从中脱出,气势煌煌地斩向大极乐天,所谓天地磨盘不过是大极乐天以其强大无比的神识硬是将沈中玉拖入幻象之中罢了,而沈中玉在魔道打滚多年,只需保持心性不动就能看出。

一剑斩落,窈窕佳人一下子就斩成两截,虽然大极乐天乃是天魔王,肉身强悍无比,但她此时用的却还是顾回雪的肉身,自然能被他一击建功。

大极乐天脱体而出,凝气为形,手中如意抛出,化为玄门正宗的玉清伏魔印打在沈中玉身上,将其全身法力制住,就要下手,但刚忽然停下了动作。

一道剑刃从头劈落,将她斩成两截,大极乐天所化虚影散去,意识重回域外,露出后面一脸凝重、一手执剑的张致和。原是他一直在下忧心忡忡地看着沈中玉独斗三大元婴,看到沈中玉受制,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冲到空中,拔剑出鞘,竟就机缘巧合将大极乐天失去肉体保护的意识劈散了。

沈中玉法力被制,再也无法腾空,直接就在半空中掉了下去,张致和见此,也如流星飞坠一般,冲到了沈中玉身旁,将其一把搂住,勉强在半空中停下身影。

沈中玉感受到体内伏魔印的威力,连法力到神识一同被制,此刻他除了寿元之外,与凡人无疑,竟是自入道途以来、千百年间从未有过的虚弱无力,心里不由得有些惶然,但看到张致和目光关切地看着自己,却就勉强舒怀,笑道:“我无事。”

张致和却一脸严肃地说道:”先生,你定会无事的。”这既是祝祷、也是保证,上天入地,我也会为先生寻得解决之法。

沈中玉动了动手脚,道:“这可比我们当日初见时好多了。”我那时候还不能走了。

张致和闻言,本来是一笑,但却又摇头道:“先生,你放心吧。”说着,带人缓缓下地。

这时候,空中一声弦响,杜秋娘也斩杀了无生姥姥,飞身而下,看着脸色比之前更惨白了十分。她向两人一颔首,却就回身往静室去了。

沈中玉看着她气息不对,心里叹息,只怕能度散仙劫的同道中又少了一人,却也不曾说什么,然后他就感觉到张致和本来扶着自己的手都在颤抖着。

他回身顺着张致和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在广场上的两具尸首,一人盘坐,一人横卧于另一人的膝上。

便是覆雪皑皑,也能看出其威武不能屈的慷慨气度,正是张致和的嫡亲师兄卢问鹤。沈中玉拍了拍张致和的手背,松开了手,然后就看着他快走几步,去到尸首之前,叩首三遍,才亲手将尸首上的雪扫下来。张致和将白雪扫开,看到师兄临终前口鼻出血的模样,再也忍耐不住,伏地大哭,热泪涌出,竟就化为寒冰。

沈中玉过去,蹲下身去按了按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吧,我若无事,必定亲自为他们招魂。“

张致和听到这个,却是一抹泪,道:“我能学吗?”先生受伤不便,师兄转世在即,我当担起责任来。

”能。“沈中玉听到这个,知道他方寸未乱,心中稍安,赶紧答道。

却说之前,本来正在和顾回雪对战的饱蠹子看到顾回雪走了,心里稍安,无人主持的桃花迷神大阵顷刻可破。破阵之后,本来困在殿中的绿萝跑出,看到楚凤歌一身是血、脸色惨白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踌躇了两步,还是迎上前去要扶住楚凤歌。

楚凤歌见到她来了,却一把避过,整个身体全压在饱蠹子身上。饱蠹子自然不会给他拆台,一手扶着他,一边说道:“好了,好了,我来就好。”

绿萝见此,泪落如珠,跪下来就道:”郎君,我错了。但我真的不知道呀,郎君,让我死了吧。“

楚凤歌听到她提及此事,气得浑身发抖,靠在饱蠹子身上像打摆子一样,终究骂出一句:“滚!”

绿萝听到这个,连退几步,如遭雷击,在她心中,再想不到楚凤歌会对自己说这样的重话,只能默默地看着饱蠹子扶着楚凤歌一步一步地往里挪。

饱蠹子感觉到他们两人之前的气氛诡谲,自然不发一言,扶着楚凤歌到正殿云床上坐下,擦了擦额上的不存在的虚汗,就道:”你好好调息吧,我去看看外面如何了?“

楚凤歌一把抓住饱蠹子的手,脸上泛着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的微红,道:”有劳,别让她进来了。“

“诶?好吧。”饱蠹子闻言,转身出去,顺带施法,将绿萝关在外面。

绿萝贴着殿门,贪恋而忧伤地看着在殿内盘坐调息的楚凤歌,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索性跪在殿外雪地上,想到,郎君向来仁慈,不会和我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