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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致和擦了擦眼泪,和沈中玉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亲自与师兄嫂子收敛了尸体。回头就见向来镇守琅嬛花海的饱蠹子也来了,他上前就要行礼,却被饱蠹子一把按住,道:“你去看看你师父吧,这里我来主持。”

张致和听到这一个,想到难不成连师父都出事了?!他吓得踉跄了一下,道:“祖师,祖师,师父如何了?”

饱蠹子叹了口气,看到沈中玉把人扶住了,才说道:”他之前被顾回雪堵住了,不知为何就没了半条命。“

师父重伤,若把这师兄身死的消息报上去,师父还撑得住吗?张致和听到这个,痛苦而茫然地想到,但不说的话,师父早晚也会知道的,这可怎么好。

沈中玉看到他这般痛苦的样子,伸出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道:“你师父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懂。你尚且不愿我瞒你,那你师父呢?”

张致和闻言,捂脸呜咽一声,然后才道:“我想去看看师父,我去亲自和师父说,师兄……师兄和师姐殉道了……我”他说着说着又说不出来了,竟就无语哽咽,抽了抽口气,才继续说道:”师父定要伤心的,我要去一趟。“

沈中玉看着他双眼通红的样子,十分心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我与你一道去。只是我眼下要走得慢些了,不准嫌了。“

“不会的。”张致和一抿嘴,直接搂住沈中玉御剑而起,直接就往朝阳峰而去。

沈中玉听到耳边风声呼呼,再次感慨了一下剑修还真是实诚。转眼间,剑光落地,张致和恨不得跑过梅林,一走近正殿,就看到绿萝跪在殿外,不由得停了脚步,问道:“绿姨,你这是在做什么?”

绿萝回头见到张致和来了,看到他双眼通红,形容憔悴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心里也是关切,忙问道:”二郎这是怎么了?”

张致和听到这柔声一问,又想起师兄惨死之事,险些又要堕泪,忙道:”师兄和师姐殉道了。“

“什么?!”绿萝听到这个,吓得往地上一歪,只是勉强用手撑着身体,连连道:”不可能的,昆仑不是第一仙门吗?怎么会这样?!不会的……“说着说着,她就痛哭起来。

沈中玉看着她这般反应,心里奇怪,皱着眉更是仔细打量,楚凤歌重伤,这女婢不在楚凤歌周围侍候,在这里跪着干什么?那必然是犯了事,犯的什么事值得楚凤歌直接把人扫地出门?结合今天的事一想,莫非是叛门之事,这般想着,他赶紧按住了想要上前扶起绿萝的张致和,只是冷眼看着绿萝啼泣。

绿萝哭了一会儿,看到两人冷眼相待的样子,自觉心虚,抽出帕子一边拭泪,一边低声道:“我做了错事,郎君生气了。二郎与我求求情,好不好?”

张致和看了看沈中玉,挣脱了手,却是蹲下来跟绿萝道:“是什么事?你说。”

绿萝听他这般问,眼神有些躲闪,含糊道:”是女儿家的事了,你能帮我一帮吗?我命苦,一生全赖郎君。若郎君也嫌弃了我,我就再无活路了。“

“是什么事?”张致和看到她这样,虽然心里有些烦躁,但还是按下性子细问。

沈中玉看着她这般样子,冷冷地说了句:“避重就轻,抓住她。”

张致和闻言,立刻出手,动作迅如闪电,立刻将人制住,用绳子绑住扔在一边。沈中玉道:“好了,我在这看着,你去吧。”

“好。”张致和放心地将绿萝交给沈中玉看着,自己转身而去。

绿萝看到张致和远去,回头看到沈中玉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虽然他脸上始终带着不经意的笑,仿佛十分和气,但是她却敏感地知道这人的心要比楚凤歌的冷得多了。

沈中玉笑了笑,索性盘腿坐在冰冷的雪地上,道:“你很怕我?”

“你不是好人。”

“小人畏威不畏德,大概楚真人是待你太好了。你做了什么?!自己说出来吧,你也知道我不是好人。”

绿萝哆嗦了一下,在沈中玉富有压迫感的眼神下嗫嚅着想要张嘴,但最终还是一咬唇,道:“只有郎君管得了我。”

“哦,也罢,也罢。那就等楚真人修养好了再说吧。“沈中玉一挑眉,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我还不想管了,如果不是和阿致有关的话,管你死一窝。

绿萝看他轻轻放过,松了口气,本想把散落下来的秀发抿上去,却被绑住动弹不得,只得罢了,转过头不愿看沈中玉一眼。

而张致和一进殿看到一身是血的楚凤歌背对着他坐在云床上,一时心酸悲愤难言,叩首道:“师父长生无极,长乐未央。”语中竟带了几分哽咽。

楚凤歌听出他语中的哭声,也不需回头,只是问道:”你师兄如何了?“

“师兄……”张致和想到惨死的卢问鹤和向清寒,又是热泪盈眶,但是师父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就这样说出来,师父有事可怎么好,一时不知言语。

楚凤歌久久听不到张致和的回答,勉强转过身来,感觉肋骨都在痛,闭了闭眼,从云床上挣扎起来,走到张致和跟前说道:”你师兄如何了?”

张致和看到师父走近,一抬头忍不住就露出了小儿脆弱依赖之态,道:“师兄和师姐以身殉道了。”说完之后,他紧紧地看着楚凤歌怕他一时失控,摔在地上。

楚凤歌闻言,却似是早有预料一般,脸色惨白如鬼,衬得双眉间的一点血色泪痕越发鲜艳,如同滴血一般。他不曾哭,也不曾流泪,只是像是凡人屏息久了一样,忍不住一下一下地抽气,却还是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一丝声响发出。但是无言的苦涩与极大的悲痛从中散发而出,让人无法忽视。

张致和见到师傅这般,赶紧起身要将他扶着,楚凤歌在他肩上借了借力,顺带把他按回去,道:“好了,你出去吧。”

“师父!”

“出去!“楚凤歌虽然还因为抽气而双肩颤抖着,却踉跄着转过身去,握着拳往云床走去。

张致和看到楚凤歌这般失态,更觉得心酸,师父就我们两个徒弟,现在师兄没了,师姐也没了,师父却还是硬撑着,只恨自己嘴拙,说不出解慰的话,想了半日,最后还是说道:“师父放心,我会为师兄报仇的。”

正蹒跚着向前走的楚凤歌忽然间听到这个,垂着头发出了压抑至极的苦笑,笑声渐大,却是满含凄凉与酸楚,笑到最后甚至有些凄厉。

张致和听得这个,寒意渐起,摸了摸手臂,绞尽脑汁想下一句劝慰的话,就在此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却看到潇洒磊落、峨冠博带的云中君正站在外头。

他先是想着是不是有人冒充,但随后就发现应该是真人了。因为云中君直接越过了他,不过几步就去到楚凤歌身后,长臂一伸把楚凤歌打横抱起来,回身就道:“下去吧,这里有我。”

张致和愕然地张了张嘴,转身出去了,有云中君在,师父应该不会有事的。他出去看到天高云淡,而沈中玉正含笑地站在松荫下看着自己,心中阴霾仿佛都散去了很多,忍不住一露出了一抹笑,但是想到师兄刚刚去世,自己应该哀戚才对,赶紧就收敛起来。

沈中玉看到他这个呆呆的样子,心里暗笑,等他到跟前来,伸手抱住,贴在他耳边说:”这下你可放心了,离恨天宫才是招魂的行家。云中君都来了,你师兄一定寻得回。“

张致和听到真正高兴过来,道:”好,云中君真是高义,竟第一个赶来了。“

沈中玉闻言撇了撇嘴,按着云中君和楚凤歌的交情,云中君该到得比我们还早,眼下是什么回事?莫非有人拦路,他想到之前绿袍攻打七杀城的事,只怕也并非无意,而是有人安排他来拦着自己。那就是有人要对付昆仑,或者说是楚凤歌了?

而在正殿内,云中君抱着楚凤歌直入内室,然后把他身上的血衣都扒了下来,一卷一扔,然后把人往被窝里一塞。

楚凤歌被这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搞得蒙了,然后看着地上乱扔的脏衣服就忍不住皱眉,抬头看着云中君表示反对。

云中君抱着手,在旁颇有几分无赖相地吊着眼看他,看到他回过神来,才道:“好歹不装死了。”

楚凤歌沉默了一下,咳嗽着吐出了喉中淤血,道:”是我失态。“

云中君叹息一声,过去像是抱小孩子一样把直着腰端坐着的楚凤歌抱在怀里,道:“我让山鬼亲自给他们招魂,如何?”

楚凤歌对于这样尴尬的姿势感到万分不愿与别扭,但也知道这是舅舅的好意,只得默默忍了,道:“谢过了。”

“你还活着了,能教出一次元婴,就不能有第二次吗?说不定,他道心通达,下辈子能突飞猛进了。”云中君一边像是哄小孩子那样拍着他的背,一边说道。

楚凤歌闻言道:“嗯,误信他人,吾之过也。”说到这里,他想起绿萝之事,感觉到心中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