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枝做事，从来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
允诺让慕少卿见先皇后，慕少卿点头后，姜南枝当晚就在慕少卿暂住的客院布了阵法。
在慕少卿眉心点了上一枚图腾后，便将空间留给了慕少卿和他母后。
秦王府，主院。
姜南枝的头枕在慕北行的腿上，双手则拽着慕北行的做手工，不停的把玩。
“慕北行，你真舍得大熙这至高之位？”
“前段时间，看你办那么多事，还以为你有想法呢。”
姜南枝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着慕北行。
虽然慕北行是天生将星，但是慕北行想，也不是能取代慕少卿这颗帝星。
而他如果想要，她也可以帮他。
“高位虽好，但是困在这宫中，却也不是我所求。”
“若非是有人拉我入局，我不会入京都这趟浑水。”
“那些尔虞我诈，费尽心思，本也不是我擅长之事。”
“而且，我现在有你。”
“等四方平定，大熙安宁，我了却身上职责，便只想与你周游天下。”
慕北行凝视着姜南枝。
他是不知道将星和帝星之事的，如果说大熙确实无人能担帝位之重，那日后他可勉强一试。
等有了培养出合适的人，他让位就是。
只是会苦了姜南枝，又要累她一起被困在这宫城牢笼。
不过，还好，还有个慕少卿。
慕少卿无疑是比他适合做帝王的，而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将领。
他和慕少卿所求不同，目标不同，但希望大熙安定，百姓安乐却是一样的，所以他和慕少卿之间没什么可争的。
没有利益之争，却有相同的愿景，他和慕少卿才能坦然对之，亦可做到毫无保留。
而这一点，慕少卿自己也有判断。
“夫君所言，甚是。”姜南枝应声，慕北行所想，她没有意见。
谁能不爱自由呢？
她喜欢慕北行，再加上当时慕北行那样的处境，所以她愿意陪他留在秦王府，做他的秦王妃。
但这也是她的底线了。
如果慕北行最后成了大熙皇帝，那她是不会愿意入宫的。
入了宫那可真就没有一点自由了，每日都被禁在那四四方方的红墙高瓦之中。
如果她不像一国皇后，没有一个皇后该有的规矩和做派，那么少不了会被朝臣们的口诛笔伐，各种之乎者也。
夹在她和朝臣们中间之间的慕北行，无疑是最难的。
可若她像一个皇后一样端着大度，循着后宫规矩克己守礼，那么她会很不开心。
把自己擅长的和自己喜欢的东西丢弃，然后去迁就自己不喜欢和陌生的东西。
这也不是她的风格。
再者他们玄门之人，修为越高，年岁也会越长，只是他们的代价就是子嗣不丰，甚至难有子嗣。
朝堂可以容忍一个皇后没有子嗣，但不能容忍一个帝王没有子嗣。
她和慕北行的孩子，那必定也是天资。
但前提是，他们得有孩子。
如果在一定的时间内，她还无所出，那么朝臣又该上谏，叨叨个没完没了了。
也许一开始，慕北行会坚定自己的想法，风雨不顾的和她在一起，他还会杀鸡儆猴。
但日后呢？
他总不能把人杀光，更堵不住悠悠众口，否则这与暴君、昏君又有何异？
慕北行心有天下，也许在他心中，天下与她并重。
但他不会为了她，弃大熙于不顾，弃天下百姓于不顾。
这是他生来就背负的东西，也是他的坚持，他的魅力所在。
她也不会让慕北行在天下和她，二者选一。
可能慕北行不会让放她离开他，但她若要走，慕北行可拦不住。
慕北行心下一慌，他刚刚听到什么了？
草率了草率了，他想的草率了！
还好没到那个地步，不然媳妇都没了！
慕少卿这个二皇兄，挺好，挺好。
秦王府，客院。
慕少卿看着眼前尊贵端着，仪态万方的先皇后顾榛，眼中尽是思念，久久未能回神。
他母后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穿着绣着牡丹的大袖长裙，头戴纯金点翠的凤冠，秀丽温雅。
在他的眼中，他的母后，是全天下最好的母后。
若非是如此，他也不会因为他母后之死，生了心魔。
慕少卿微整衣容，双膝跪地，朝顾榛叩首道：“儿臣请母后安。”
顾榛上前两步，她伸手，像往昔一般将慕少卿扶起来。
只是到底是人鬼殊途，她的手触碰不到慕少卿。
“是母后忘了，母后已经不在了。”
“而本宫的皇儿，长大了。”
收回手，顾榛笑意温柔的看着慕少卿，只是这笑意却又透着酸楚。
她这一丝残魂，因自己儿子的执念被困，但她也成了自己儿子的心魔。
同光寺近而二十载，她儿子执念未消，心魔未解。
她还以为此生，她和她的儿子，便只能如此了。
倒是未想，还能遇高人，让她和她儿子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这也算是一件幸运之事了吧！
慕少卿垂眸，顺着顾榛收回的手起身，就当是他被顾榛扶起来了。
“母后，你当年为何会......”慕少卿开口，只是后两个字，终归没能说的出口。
“为何会自戕么？”顾榛顺着慕少卿的话回问。
慕少卿点头，他母后薨逝，向外只说是身染恶疾，无救而亡。
但他知道，他母后是自戕而死。
因为他的母后自戕之时，他在。
他母后自戕时，鲜血撒在他脸上的温热感，仿佛还在昨日。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还能闻到他脸上的血腥味。
“皇儿，你是不是觉得，皇上用你外祖父一族的性命要挟母后，逼得母后自戕，好将中宫之位让给赵贵妃？”顾榛反问慕少卿。
慕少卿点头，他就是这般认为的。
毕竟他父皇宠爱赵贵妃，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开始对慕北行，只有厌恶。
厌恶慕北行是赵贵妃所出，厌恶慕北行得父皇爱重。
只是后来知道赵贵妃如何对慕北行，又知道了四年前慕北行被陷害之事，他对慕北行的厌恶才渐渐消散。
而且，慕北行这个五皇弟啊，知道他的事越多，便越让人厌恶不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