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依旧在下
寂静的街道上，穿着校服的男孩和戴着黑羊面具的白衣人相对而立，这一幕似曾相识，恍若三年前的某个火光漫天的夜晚，只是如今他们都有了许多变化，不论是立场还是身份
“哈哈哈”听完洛临辰的话，白衣人忽地仰头然后放声大笑起来，他伸手抚着脸，将白色的手套放在了黑色的面具上颤动着，借此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星辉，你的装腔作势同样令人作呕啊”白衣人恢复了平静，他看着洛临辰说道，“你真以为我会被你吓住？如今的你，只不过是被赶出联盟的丧家之犬，被剥离了星纹的你根本一文不值”
“你的权势，你的力量，你现在都失去了，你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可怜人罢了，如同被拔掉爪牙的狮子”白衣人的声音中满是无情的嘲讽，“所以我先前说你理解不了我的装束”
“如果你还是曾经那个星辉，又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地掉入我的领域之中呢？”
洛临辰的眸光动荡起来，神色不由得变得凝重。先前他为了让对方知难而退，故意装出曾经的模样，让自己变成以前那个无所不能的星辉
这样在联盟和星辉的双重威慑下，对方绝对不可能有动手的想法，这样落入网中的两人才有逃走的可能
但可惜的是对方得知了洛临辰被赶出联盟以及失去星纹的消息，现在他已经没时间去想为什么对方会知道了
眼下的情况已经很明确了，没有星灵的洛临辰落入了白衣人的领域中，他根本没有与对方对抗的实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林若依逃出去
洛临辰用力握紧了雨伞，另一只手也反握住女孩娇嫩的小手，冰冷但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林若依，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既然知道我的情况，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洛临辰神色不变地问道，“就如你所说，没有星灵的星辉没有半点价值，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白衣人说道，“我所做的这些，只是在遵循主的意志”
“按照黑羊的规矩，加入组织的人必须要经受住药物的考验，能在【蚀化】后仍能保持清醒的理智，这样才有资格作为被选中的人”
“但你是特殊的，你的灵力本就十分强大，距离异格只有一步之遥，你的优异并不需要通过药物来检验”
“所以我会采取另一种方法来确定你的资格”白衣人轻笑着说道，“那就是我精心筹备的‘棋局’，至于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就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你的话在我这没有任何可信度”洛临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的你也跨过了限制，到达了那个境界”
白衣人没有回答，但沉默也意味着默认
“你这样做真的值得么？”洛临辰皱着眉说道，“异格的蚀化虽然能增强灵异者的灵力，同时也会摧毁掉所有的理智”
“这是一场风险巨大的赌博，如果输了，你作为‘人’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但我赌赢了不是么？”白衣人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他还伸出手轻快地打了个响指，“我们都赌赢了”
“难怪你说我跟你一样都是幸存者了”洛临辰轻叹着说道，“能下定决心做出这种抉择，你在追求什么，是向联盟复仇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白衣人笑着说道，“联盟以星灵不稳定为由，把我们当作危险人员囚禁在夏台底域中，过着见不得光的生活，没有一点人权可言”
“曾经我们迫于威压反抗不了，但如今我们得到了新的力量，又怎么能让其继续安稳下去？”
“仇恨的种子已经撒下，等到真正发芽长大的那天，就是联盟从华夏彻底消失的时候！”白衣人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
“然后你们黑羊会代替联盟，成为华夏新的统治者？”洛临辰轻声问道
“伪善的联盟怎么能管理好华夏？只有我们才能让这片大地重新在世界上回到顶尖的地位”白衣人大声说道
“你把夏台底域的叛逃者聚集起来，创立黑羊组织，只是想把他们当作你对抗联盟的棋子罢了”洛临辰幽幽地说道，“你也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野心而已，只想着自己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管理华夏呢？”
“那又如何？”白衣人笑着反问道，“我没有强迫任何一个人，都是他们自愿跟着我的，我只需要给他们一个美好的希望，他们就会傻傻地信任着我，把我当作唯一的救世主”
“所以，人类这种生物终究还是愚蠢的劣质品，迟早会被时代所淘汰”
“你这种只会玩弄人心的疯子，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洛临辰看着他，“你这样又和你口中的劣质品有什么不同呢？”
白衣人站直了身体，他没有因对方冒犯的话语而生出半点愤怒的情绪，而是直视着洛临辰缓缓说道，“你说的对，我也是不完整的，我也还在追求进化的道路上”
“你本不用和我说这么多”洛临辰说道，“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掌握着主动权，既然明知我无法反抗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很简单，药物只能驯服野兽的爪牙，但驯服不了那狂野的内心”白衣人朗声说道，“星辉，你很特殊，我认为你是和我一样有资格加入进化的人”
“所以你想说服我，让我心甘情愿地跟着你谋反？”洛临辰平静地问道
“是革新”白衣人纠正道，“是改写华夏历史的革新”
“你说的再好听本质也不会变，就像丑小鸭永远不可能像童话写的那样变成白天鹅，除非它本来就是”
白衣人听到这句有些不着边的话皱起了眉，“你在暗示我什么？”
“没什么”洛临辰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要我跟你走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放走你身边那个女孩是吧”白衣人面带微笑的说着，虽然他戴着面具，但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神态
“是”洛临辰干脆利落地答道
“洛临辰……”林若依闻言不由得转头向男孩看去，虽然没有听懂但她明白眼前的状况，她奇怪的认为洛临辰应该是有逃走的办法，但因为她在身边所以不得不妥协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对上了男孩深色的眸子，里面带着让人心安的宽慰，让她想要说的那些话都被堵在了喉咙中，只能顺从地轻轻点头
“星辉，没想到你失去了星灵之后，也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天真了”白衣人冷笑着说道，“我说过，说服对方的前提是你有着对等的实力，你觉得我会听从你的条件吗？”
“我已经被驱逐出联盟了，哪怕我突然消失，联盟也只会认为我是为了躲着他们而离开”洛临辰淡淡的说道
“但她不一样，普通民众的失踪要是无法及时解决，联盟必然会出动正式人员介入，以联盟的手段，借此查出你们在江城的动作并不难。所以你如果不想事情暴露的话，最好让她安然无恙地回家”
“你说的很对，牵扯无关的人进来，的确容易增加行动暴露的可能性”白衣人同意地点头说道
“所以……”洛临辰正欲开口，却被对方出言打断了
“但可惜的是，在这场棋局中，你们两个都是必需的棋子”白衣人似有深意的笑着说道
洛临辰瞳孔因为惊恐而紧缩，他惊讶地盯着对方脸上的黑羊面具，而白衣人也在看着洛临辰，不过他的眼神满是嘲弄，像是在看落入陷阱的困兽做无用的挣扎
“为什么？”洛临辰的声音高了几分，带上了愤怒与不解，“她只是个没有星纹的普通人，于你所谓的计划没有半点作用，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人啊”白衣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只要还是人的身份，就永远不可能完成真正的进化”
洛临辰已经不能理解对方的话语了，他正在焦急地思考着，现在情况已经到了最糟的地步，在他不能保证自身安全的同时，林若依也被迫牵扯了进来
洛临辰向前踏出一步，站在女孩身前护住她，像是被逼到悬崖的狮子，暴怒的瞳孔中是想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怒火
看着洛临辰的模样，白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在感叹某位故人的逝去，“真是可悲啊，曾经那样夺目耀眼的星辉，也会沦落到这般境地啊”
白衣人抬起右手，用力地打了个响指，随后某种神奇的力量生效了。大雨的规模并未变化，但方向已经改变了，那些落在地上的雨滴开始向着天上回流而去，仿佛整个世界颠倒了过来一般
而路旁仅剩的两盏灯光也熄灭了，街道突然变得漆黑一片，像是沉寂已久的巨兽张开大口，将在场所有人都吞了进去
“既然都已入局，是时候继续落子了”黑暗中有人轻声说道，随后再度变得寂静起来。似是有镜子破碎般的清脆声响起，某个笼罩在此的领域随之消失了
回家的街道上，刚才还并肩而行的男孩和女孩已经消失不见，也没有人看见这一幕，好像从未发生过，只有那倾盆的大雨还在不知疲倦的下着，仿佛真的要淹没整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