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辰彦将目光转移到叶浅身上，满是探究地打量着她，从上到下，最后在她圆溜溜的杏眼停了停。
叶浅咽了咽口水，莫名有些紧张。
可她是谁啊，什么场面没见过。
怎么可能会怯场呢。
可她没料到，下一刻李辰彦突然在眼前放大，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以一种极具侵略感的姿态逼近。
叶浅强迫自己没有躲开，面上莫名有些发红，他、他……
随后耳边响起不咸不淡地嗓音，带着几分嫌弃:“你闹呢？”
看着回到了原位，面色如常的李辰彦，若不是叶浅感觉自己的半边脸都烧了起来。
她都怀疑刚刚是不是幻觉。
什么意思？闹、呢。
意思就是她很差劲呗！！
叶浅哼唧唧了两声，碍于场合不便于发作，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云十八尽收眼底。
李辰彦像是知道云十八看见了一般，朝着那边对云十八挑挑眉，不知是故意还是为何。
云十八身旁的手指动了一下，随后移开了目光，佯装无事。
大堂中间，云亦娣依然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中年女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女子，难道并无惧怕之物？
“……其他所有人，过来。”
中年女子对于云亦娣的表现便没有更多的表示，而安排其他人服药。
云亦娣好在是成功入队了。
姜谌拿着手上的药，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不好的回忆，面色稍稍白了几分，嘴上还是漫不经心地笑着：
“姐姐，这苦不苦呀……”
说话间，姜谌离得近了几分。
云亦娣挪了挪位置，看着姜谌那副耍宝的模样，回复道:“苦。”
姜谌又凑了过去，眸子里的光芒几经流转，他抿了抿略薄的嘴唇，拿着药丸迟迟没有下口，眸中闪过挣扎……
“不吃，现在就可以走了！”中年女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坐在桌子旁，品着茶，像是无意开口。
见大家一个两个都服了药，姜谌指尖微微颤抖着，最后下了决心。
将这黑黢黢的药丸送入口中。
姜谌瞧着云亦娣眉尾那颗妖冶的红痣，眸中难得染上几分恐惧，嘴角还是勾着，他轻轻乞求:
“不要离开，好吗？”
一反常态的姿态，云亦娣带着几分打量地望向姜谌，还未开口，姜谌嘴巴一张，又补充一句:
“陪在姜谌身边，好么？”
云亦娣语塞，却还是点点头……
但目光却在大堂内找寻着云十八的身影。
一时间
整个大堂的绝大多数人如中邪一般，有的胡言乱语，有的口吐白沫，有的手舞足蹈。
李辰彦将高大的身形佝偻了下来，紧紧抱着自己，一副很没安全感的模样。
云十八嘴里眉头紧锁，脸肉眼可见变得苍白，嘴里在唤着什么。
丁仁就是那手舞足蹈的一个……
而姜谌倒是安静，盘腿坐在地上，轻轻靠着云亦娣大腿。
如玉般精雕细琢的脸上，除了死死抿在一起的唇瓣之外，好像并无什么太大的反应。
在幻境里飞快的闪过他这几千次的记忆，在那里，他一次、又一次的死去……复活再次死去。
明明如今的他已经知道如何躲避，却还是逃离不开，从皮肉到内脏，如同开盲盒一般爆出苦痛。
好在他猜的没错，在云亦娣身边，他真的会受到某种程度上的保护。
具体为何他并不知晓。
所以只要姐姐在，那便没事。
这一次，他能挺过来。
神经紧绷起来，唯有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带来的痛感，和身边云亦娣的气息，提醒他。
那些都是过去式了……呃!
下意熟悉的气息突然消失不见，姜谌鸦睫轻轻颤了颤，眼皮蠕动了几分，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一片漆黑中一把镰刀袭来，正中他的心脏，姜谌呆呆看着眼前的幻境——
姐姐，果然，
走掉了吗。
霎时倒地，苍白的嘴唇绽放出血色，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滑落，但在混乱的人群中显得是那样不起眼。
没有人会不害怕死亡，这种濒死的恐惧甚至会让人铭记一生，因此许多自尽的人，往往都在最后一刻后悔。
无数次的死亡，在这一刻重新复刻在姜谌身上，随着云亦娣的离开，痛苦越来越严重，甚至渐渐剥夺了姜谌的呼吸。
蜷在一起的姜谌却突然笑了，低低嗤笑声微弱响起又散去，他忘了，他能靠的
从来只有自己。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甚至想要，再结束这一次循环……这一次比上一次，所遭受的痛苦更深，更难捱。
但他不能……
姐姐，你会难过吧，我死掉的话，你会难过吧。
哪怕一点点。
云亦娣的确离开了，看着这些人反应如此大，心中自然担心起云十八来。
再加上前日为了寻姜谌她抛下了昏迷的云十八，这对她来说，对十八有种莫名的愧意。
毕竟她清楚，想要结束她可悲又麻木的一生，唯一的救赎——
就是云十八。
走的近了，云十八嘴一张一合，云亦娣听出他是在喊:“不要。”
一边姜谌额头猛然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指尖陷入掌心，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姐姐。
回想起第一次见云十八的模样，心中更生了几分柔软，伸手摸了摸云十八的脑袋，没关系，以后娘会保护你。
姜谌紧闭的眼角渗出湿润，竟是鲜红色的，分外刺眼，姐姐……
这时脑袋里却浮现了另外一个身影，云亦娣的手顿了顿。至于姜谌，这个让她前日失控的因素，
必须远离。
姐姐……
如若她三年前知晓带回姜谌，竟然会让她做出如此不该的行为……
姐姐……
趁着人群混乱，中年女人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云亦娣指尖在云十八身上飞快的点了几下。
云十八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了，嘴上也停了呼喊。
至于姜谌……
他还能有惧怕的东西么？云亦娣如此想，就算有，也真该好好磨一下他那跳脱的性子。
最后一丝丝气息变得稀薄又微弱，姜谌胸膛起伏的弧度也渐渐降低……
他原以为，这一次，会不一样呢。
这场闹剧一般的混乱持续了有两个时辰之久，而中年女人锐利的目光也从大堂上每个人身上，一个一个的扫过。
一般来说，反应越小的，那么对应的心理素质也会更好，而像那狐媚子一般，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没有陷入幻境的人。
她倒是第一次见。
最满意的就是一位披发少年，面如冠玉，神色如常，年纪算不上大，但已然看出几分丰神俊朗，他好似并未受什么影响。
除了他，也还有几个好苗子，过的了关的。
让她可惜的是，综合潜力排名第一，打破了加试通过记录，在他们内部已经开始争抢的好苗子。
此刻俨然一副要死了的模样。
这心理素质不过关啊，那综合实力再强，也发挥不了什么太大作用。
中年女子摇了摇头，坐在大堂正中间，执起一旁的茶杯浅尝了一口……
随着时间推移，药效逐渐散去，大伙们一个接一个苏醒过来，都是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满脸庆幸。
丁仁醒的是比较快的一个，醒来时他正环抱着大堂里最显眼的那根柱子，神色有些迷茫:
“我去，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辰彦醒时发觉视线一片模糊，讷讷地触碰了自己的眼睑，发现了一片晶莹，在环境中，他果然看见了他的父亲。
和那些无耻小人的嘴脸。
眼前出现一块浅粉色的绣帕，角落处有一小小的梅花，正摆在李辰彦的面前。
“还哭鼻子呢，羞死了。”叶浅高高昂着自己的小脑袋，也不看李辰彦。
李辰彦没有接过。
也没有心情接过。
云十八只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前面是他最不愿回忆的日子，可突然他娘亲和弟弟出现了。
这……
他睁眼就看见云亦娣坐在他的身边，神情温和地看着他，云十八恭敬的点点头。
接着几分不解的看向四周，面色都算不上好的其他人，只觉得莫名其妙。
目光扫到那个小丫头的身影，嘴角浅浅的扬起一抹笑意，然后看到了李辰彦那张脸，笑意就这么凝固住了。
所有人都醒了，站起身向中年女人靠近。
除了一人，还蜷缩在地上，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