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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君郁脸色不自然,点点头“嗯”了一声。

突然想起什么,他摇摇头,捂着伤口的位置发出“嘶”的一声,表情痛苦不已。

年宿宿担心不已,“怎么了?”

抬了手想要给他检查伤口,又意识到这是在宫里,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人在往西直门走,只要稍微往这边注意自己点都有可能发现他们。

她悻悻将手收回,神情慌张。

秦君郁本来装得挺好的,被她这反应逗笑了,结果就是被年宿宿发现他在装,直接一拳揍了过去。

她没想打他的伤处,是他侧了侧身子,拳头精准命中右肩,虽力道不大,但对于一个还没愈合的伤口来说已经致命。

“嘶……”他往后退了几步,背部抵上石狮子的方形底座,冰凉的质感透过几层衣物直钻骨头。

年宿宿这下是真慌了,扶着他的双臂让他借力靠着自己,“没事吧?疼吗?”

秦君郁缓了好一会,勉强挤出一个“疼”字。

“谁让你骗我……”她既心虚又内疚,只好把过错都归结于他,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眼角发红,说话时语气软绵绵的:“右肩疼,后背也疼。”

年宿宿心软了,温柔地哄他:“好了好了,抱歉,是我不对。”

他这才没再用“受伤小狗”的目光盯着她。

两人往西直门的方向走,距离隔得不近不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被风吹得翻飞的袍角时不时碰撞在一起。

年宿宿往暖融融的大氅里缩了缩,毛边领将脸埋去了大半,只露双妩媚娇俏的狐狸眼出来。

她看着脚上白玉兰花翘头履,履尖上点缀的珍珠流苏一步一晃,在雪白的裙底时隐时现。

她闷声问:“殿下,云筝对你的感情……你清楚吧?”

秦君郁没说话。

年宿宿只好侧过脑袋去看他,他看着前方,目光停滞,不知在想着何事。

“殿下?”她又唤了一声。

秦君郁方才回神,神态自若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人尽皆知。”

语气中并无嘲讽或轻视的意思,平淡到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年宿宿不可否置,这话听着自大,却是实话实说。

早在箫云筝回京前,她就听过不少这位箫家三小姐和太子殿下青梅竹马的过往“情史”,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全当是捕风捉影。

没想下箫云筝本人一点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喜欢秦君郁,更是当众请皇帝赐婚,虽说被拒绝了,她也坦然接受,并许下会等他的诺言。

年宿宿佩服她的真诚和勇敢,和她成为朋友后发现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她不希望这段友谊因为秦君郁而发生任何改变。

她又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秦君郁答得毫不犹豫:“我一直都把她当作妹妹。”

旋即他又补充道:“我与箫家三兄妹一同长大,他们三人于我而言是形同亲人般的存在,就算平常相处时会嬉笑打闹,也是因为把他们当作弟弟妹妹,别无他想。”

风声呼啸,她沉默了许久,没有作声。

得到他的答案,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

想到箫云筝,她那样热烈自由的人,也会有一日因爱而不得而变得意志消沉吗?

心里闷闷的,像堵了块大石。

走到西直门,秦君郁停下脚步,望着她。

年宿宿才发现他并没有出宫的打算,这一路走来是为了送她。

她心中微动,也仅此而已。

年巧月在马车旁等她,冻得瑟瑟发抖,隔得远看不清她什么神色,但一定是怨气冲天,心中不知骂她几回了。

年宿宿朝他矮身,“殿下,告辞。”

秦君郁颔首,目送她上了马车才转身离开。

……

卯时,天尚未全亮,天边泛着鱼肚白,像在黑夜里撕出了一条口子。

秦君郁正往明德殿走,身边的官员三三两两说着话从他身边走过,却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他认出来大多是庆王党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殿下。”身后突然传来喊声。

他脚步一顿,微微侧目等着那人上前来。

年丞运走至他身边,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往前。

年丞运落后他半个身位,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丹墀。

“殿下,听说皇上今日要敲定前往江南剿匪的人选,可有此事?”年丞运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他说话一向婉转迂回,让人挑不出错处,难得有这么直白的时候。

秦君郁负手在身后,沉沉叹了口气,白色的烟气从唇齿间呼出,即刻又消弥在寒风中,“丞相既开口,心中必定已有答案,又何须问本王。”

年丞运笑了笑,如此说来,消息属实。

“殿下以为,皇上会派谁去?”

“不好说。九华山归天玄山庄管,他们与朝中人素不往来,与皇室更是水火不容,无论谁去,都讨不到好处。”

“如若是箫家的人呢?”年丞运意味深长地朝后看了一眼。

秦君郁转头,箫将军携两个儿子正往上走,身边围了不少搭话的人。

箫剑霆眼下乌青,一脸疲态,无心与他们周旋,便都是箫将军在答话。

他睨了年丞运一眼,淡然道:“甚好。”

年丞运从他这里根本套不出话,本来准备好的措词一句也没用上,他怏怏地闭上嘴,两人沉默地走过最后一段阶梯,进了明德殿。

今日是箫家归京后第一次上早朝,皇帝喜不自胜,又将箫将军的功绩翻出来夸耀一番,连带着箫剑霆和箫鹤林都沾了光。

无论文官或是武将,都对箫将军怀敬佩之意,祝贺他时亦是真心实意。

轻松愉悦的氛围在皇帝提起要确定出前往江南剿匪人选时降到了冰点。

满堂笑声戛然而止,一个个笑脸僵在了脸上,动作小幅度地摆正了自己的位置,立着的头以最快的速度垂了下去,生怕皇帝注意到自己。

站在首位的秦君郁侧目看了眼对面的年丞运。

他比所有人都淡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皇帝的脸冷了下来,“一提到江南剿匪,一个个都哑巴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