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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姑和柳慈在行医问药这一行已然是个中翘楚了,然而禾神医的方子在他们看来,依然是十分精妙的,尤其是在那方子边上还写明了不同阶段病人的症状,这就给了后面接触病人的医者很大的参考帮助。短短时间,禾神医在嘉州病例还十分稀少的情况下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凭借的不仅是医术,还有长年与疫病打交道的经验。

从神医的记录里可以看出戎州的疫病和嘉州发现的病例虽说不能立刻判定为同一种,但结合他们从戎州方面得到的信息来看,两地的病例发病表现至少也是极为相似的。

沈谦宥表示,若是这样,他们嘉州能做的就可以更多一些。比如神医药方中的一些药材,他前几日就在嘉州范围内开始收集了,嘉州不多的也已经派人去外地采办,另外就是用于防疫的生石灰、棉布纱布这些必需品,他也已经准备起来了,嘉州目前尚算稳定,物资方面他会立刻派人清点出一部分现有的量送往戎州。

“哪些药材是嘉州缺少的,烦请刺史也列出明细,我会传信回去,让人急速采办。”季熠是空着两手来的,总不至于一草一药全数要让嘉州拿出来,“嘉州送出多少,刺史留好账目,待疫情结束自有补偿。”

沈谦宥连忙行礼道,这都是分内之事,剑南道同气连枝,哪有一方有难,邻州不伸出援手的道理。

季熠也不在客套与礼数上多做往来,命人跟着州府衙门的人去确认了需要的东西,便打算再次启程,他们现在是在与时间赛跑,早一天赶到戎州,便能早一天使上力。

沈谦宥原本是要留他们一行人在嘉州过一夜的,但看季熠的打算是不想耽搁小半日的时间,他也不好强留。其实在沈谦宥的认知中这场疫情应该是不难控制与解决的,反观季熠一行不但行色匆匆,且每个人的脸上都难掩焦虑之色,所以他有些困惑。

“王爷可否告知,戎州现在情况究竟如何?”沈谦宥想了想,还是表达了希望知道更多的意愿,“若是有必要,下官可以想办法再募集些医者、药工之类的人手,跟随王爷前去戎州帮忙。”

这就是不止在物资上,还愿意派人去援助的意思了,沈谦宥这话一出来,季熠都不免有些动容了,想来是悦知风封城的动作足够及时,所以没有让染病的人有太多从戎州离开,这样的事情以沈谦宥这样的才思,他们说话这点工夫也就足够他想到了,所以才会表现出这样迫切希望帮上更多忙的想法。

“那就有劳刺史安排了,以不影响嘉州的防疫为底线,若还有人手富裕能支援戎州,自是大善。”季熠没有透露悦知风行踪,只说了戎州情况比嘉州严重不少,陇右军已做好了随时赶赴戎州的准备,物资和医者这些确实会需要各地驰援,“若我此行过去能确定戎州为此次疫病源头,会立刻报信给周边其他州府,届时也好再调整各地抗疫防疫的方略。”

其实之前季熠没有立刻开口跟沈谦宥要人,还有个缘故,眼下他最希望得到的便是那位禾神医,但既然老人家走不开,那么有那张方子在,苗姑和柳慈也是堪大用的,至于其他人手,他本是打算去到眉州再要的。毕竟带的人越多,赶路越不方便,能近一点是一点。

要紧事说完,他们的休整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季熠还想在天黑前赶一段路,所以嘱咐了沈谦宥,不管是人还是物资,确保安全最重要,稍后缓缓送到戎州即可,量力而为切不可勉强。

最后季熠又反复几次强调,务必要州府衙门派人严守各个交通出入门户,外地进来或本地外出,都要查过没有带病的才可放行,不可让染病的百姓任意在各州县行动,以免疫情扩散,此乃重中之重。

紧赶慢赶,一行人到达下一个驿站时,天也已经全黑了。因为苗姑说过疲劳会让人降低抵抗力,更容易被疫病侵袭,他们是去救援的,万不可让自己成了去添麻烦的,所以白天他们尽可全速赶路,但晚上的休息也不可马虎,夜路既不安全又耗神耗力,自然是不可为的。

“沈刺史如此配合,嘉州的情况也控制得很好,如何你还是这样忧心忡忡?”谢观南观察了一路,总觉得在嘉州停了那两个时辰,分明是解决了好多问题,但季熠的神色半点没有放松下来,“担心老师?”

在外一切从简,季熠也不是那种不切实际追求享受之人,草草在驿站用了晚饭,简单洗漱后只脱了外袍就倒在床上了。他在楼下吃饭的时候还没有表现出什么,到了厢房里只有他和谢观南的时候,就没再绷着了。

“我在想,嘉州恐怕是我们能见到的最好的情况了。”季熠往床内侧挪了一些,空出外沿的位置给谢观南留着,整整一天的奔波,完全不累是不可能的,只是比起身体上的疲倦,他心头还有别的重量在这一路上一点点堆积。越是靠近戎州,看到听到的越多,这个重量就越是无法被忽略。

嘉州在发现病例的当即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处理,又巧遇禾神医行医到当地,天时人和凑到了一起,才能有现在这光景。以戎州那四通八达的地理位置,周围那一圈,或者再大一些的范围,若有病症不明显但已经感染的人在这几日内四处流动,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已经被传染了,或在某处已经发病了,这些都是无法预料和控制的,未知,永远才是最可怕的。

“老师说过最先发现疫病的是一个偏僻的小县,相信那里每日进出的人是非常有限的,出远门的人应该就更少,戎州已经封城,至少这几日内已经不会再有人出来。”谢观南虽然是这样说,但他也知道,这病是会传染的,有一个就难保不会传染十个,扩散的速度是很难预判的。

“这当然是最好的设想。”但季熠觉得能让悦知风那么雷厉风行下达封城的命令,戎州恐怕还有传信中没有提及的、更可怕的消息,但此刻他们离戎州还有不到三百里的路程,这中间还有一个眉州,想到这里,季熠的眉头又拧紧了些,“眉州,可是剑南道人口大州,希望那里的情况不要太糟糕。”

“你是说……?”谢观南开始有些明白季熠的焦虑源自什么了。

以普通人的脚程步行计算的话,从戎州到眉州需要大约两三天,再到嘉州又需要两天左右,如果嘉州三天前已经出现了病例,那么眉州很可能也已经有,而且数量只会多不会少。嘉州的感染者被发现和隔离得很及时才控制住了蔓延,而眉州或许并没有禾神医这样示警的人存在。一个人口大州在完全不设防的前提下混入了感染的病人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嘉州毕竟不是和戎州直接相连,希望老师已经对周围直接相邻的各州发出了疫情示警的谕令吧。”季熠闭上了眼睛,他希望夜晚能快些过去,这样他能立刻上路奔赴下一个目的地,但他又希望黎明不要来得太快,因为他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有做好立刻看到眉州现状的心理准备。

谢观南静静地脱去自己的外袍,轻轻地躺到了床榻的空位上。他知道季熠没有睡着,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动作干扰到对方。

季熠好像是真的累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想攒着给明天用,他侧过身子贴着谢观南。就这样躺着,闭着眼睛感受着屋里昏暗的灯火晃动,和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季熠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一下,紧跟着他就被谢观南抱进了一个他很熟悉也很容易让他进入梦乡的怀抱。

季熠在意识还清晰的最后那点时间里,似乎想起来,悦知风曾带他来过嘉州的。

大部分从别地迁居来西南的人都是受不了这里的环境的,虽说四季都很暖,但山多水长,又湿又潮,雨水多的时候,会总觉得自己浑身湿答答黏糊糊的,季熠非常讨厌这点,可是悦知风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些。

季熠初来时甚至不愿见外人,也不愿出门,但悦知风不惯着他这位皇子,拎着他就跟提着个小鸡仔一样,带他走过剑南和岭南的很多地方,他们都对这里很熟悉,只不过他那时一点也不喜欢西南的风物,从来也没有让悦知风看到过他的好脸色。

这次到戎州见到老头,多说几句他爱听的吧,季熠琢磨到这里,之后脑子里还盘算过些什么,就真记不得了。

嘉州的夜晚也未免太安静了,让人容易胡思乱想些平时都忘记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