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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永富没有丝毫隐瞒,说廖东是作为农行首犯被抓的,一起被抓的,还有几个贷款业务职员。

何巧云本来就是因为廖东的关系去农行工作的,没有编制,所以廖东一被抓,何巧云在农行就呆不下去。

回供销社也是因为家里的关系,可因为廖东的原因,上面的人让何永富收敛点儿,于是何永富靠着供销社收购山货的买卖也不能干了。

“唉,老廖家罚得倾家荡产,到头来孩子还得靠巧云养,我这边没了收入,供销社眼看又要黄,平子,不瞒你说,这日子一下子就紧啦!”

肖正平没明白,“供销社要黄?啥意思啊?”

“呵呵,你也看到了,如今供销社一天能有一两个客人就得烧高香了,像你们两口子这么大笔买的,如今对供销社都是大买卖。我那亲戚跟我说了,等不了多久,大部分地方的供销社都会撤,咱们这儿也一样。”

听到这里,肖正平渐渐明白了何永富是什么意思。

“以你们家的关系,怎么都能找到活路,永富叔,您别太担心了。”

何永富闻言又是一声苦笑:“平子啊,这关系是求人的给热脸,帮人的给冷脸。往常我们家还有廖东在,他们求廖东自然会给我面子。现在廖东进去了,我对他们就没啥用了,不然,你以为他为啥不让我继续干收购哇?!”

道理肖正平都明白,可是如果任由何永富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到头来的结果肖正平不敢想象,甚至会很反感。

想了想,肖正平决定干脆快刀斩乱麻,反正他现在跟何永富的关系也不咋地。

“永富叔,您要是想让巧云去我那儿干,我劝您还是别想多了。别说她愿不愿意跟着我干,就是愿意,她带着孩子又能干啥呢?”

哪儿知道何永富连连摆手,笑道:“你误会啦!我知道你跟巧云合不来,巧云是我闺女,她那臭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让她跟你干,咱们几个都受罪。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你那菌子分我一点儿,我有路子,说不定能帮帮你。”

帮自己,肖正平心里冷笑一声,他帮不帮得了还不好说,难道自己还需要他的帮助?

“永富叔,这些具体的事儿我现在都不管了,菌子这摊目前是我嫂子在管,你要是想做的话,可以找她问问。不过目前她跟我哥还在泉山,要不过年之后你去问问?”

何永富愣了愣,忽地又无奈地笑出来,“是了,你现在是大老板,我听说你生意都做去北京深圳了,这些小事儿你肯定操心不上。行吧,等他们有空我就去问问。”

“那行,叔,家里还有事儿,我就不多留了。”

说罢,他便带着戴雪梅上车回家了。

人呐,都是选择性遗忘,肖正平现在养活着几百上千个家庭,帮一个区区何永富家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肖正平不想,当初何永富跟胡山川给自己下套的事儿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从那个时候开始,何永富就被肖正平放在不能深交的那一类人当中。现在见面,能和和气气问候两声、再陪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已经是肖正平力所能及了。

至于何巧云,肖正平更同情不起来,这个女人心是坏的,肖正平甚至怀疑,廖东有这个下场,跟何巧云肯定有关系。

一路上,戴雪梅坐在副驾驶看着肖正平若有所思,回过神来后她发现平子哥似乎也在想事情,便露出一副酸溜溜的面孔,问道:“你想啥呢!”

肖正平一惊,马上回过神来,“啊?哦,没啥,我就是在想世事无常、报应不爽。”

戴雪梅闻言酸意算是消退一点,“你说巧云姐是报应?”

肖正平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我说是不是报应不关我的事,咱们自己过得好最重要。”

“那人家求上门了,你也不管呐?”

“你不是说了吗?让他自己去问红月姐,这事儿就让红月姐操心去吧。”

肖正平惊讶地上下打量一番戴雪梅,笑道:“不错啊,看来读了半年书还真管用,现在有点儿老板娘那架势啦!”

戴雪梅一拳擂在肖正平肩膀上,“去你的!”

......

肖正平过了半天瘾就把车还给王鹏,让他回去办正事儿了。

第二天,他便独自一人赶到泉山——酒厂现在是关键时期,他不得不看紧一点儿。

现在距离鹿茸酒重新上市,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肖正平问了这半个月的销售成绩,吴丽红摇了摇头,说相比之前,下降了一半不止。

一边回答肖正平的问题,吴丽红一边从一个箱子里拿出几瓶酒。

这些酒各式各样,但都跟酒厂的鹿茸酒差不多颜色,最后吴丽红拿出来的,是一瓶白酒。

肖正平不明所以,将酒瓶一一拿起来细看。

原来这些都是各个厂家出的鹿茸酒,大部分都是北方厂家的,至于最后那瓶白酒,肖正平倒是稍稍有些惊讶。

“这是屏山大曲今年的新包装。”吴丽红解释道。

其实瓶子上面的标签非常明显,不用吴丽红解释肖正平也能认识,跟屏山大曲以前的标签不一样,这次他们在标签上加了几个字——源自郭瘸子手艺——跟肖正平的鹿茸酒一模一样。

“我问了各个销售点,咱们铺货的地盘基本都有这几种酒。屏山大曲今年也卖到省外去了。”吴丽红继续介绍。

肖正平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他们是打算真刀真枪开干啦!”

吴丽红点点头,“应该是,现在我们已经完全切断跟屏山酒厂的联系,多少对他们都会有点儿影响,他们狗急跳墙也在咱们的预料之中。”

“想干咱们就奉陪到底!这样,你先查一查这几种鹿茸酒,看看能不能查出是谁在铺货。另外,厂里的供货一定不能断。我明天先去张华清那儿看看,下一步计划你等我通知。”

就这样,两天之后,肖正平再次踏入河北,找到张华清和肖爱玉。

根据张华清的汇报,这边中院始终维持原判,赔偿依然是三万块,目前张华清正在准备行政复议。

肖正平扬了扬手,道:“这事儿就这样吧,他们已经改变路数了,咱们也得随机应变。明天你就去法院,告诉他们我们接受这个结果。”

张华清闻言松了口气,“这样最好,这种官司打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多了,上面也是谁都不愿意得罪的。”

肖正平点点头,“官司是不打了,但不代表咱们就这样罢休。”

张华清问:“你什么意思啊?”

肖正平没有回答,转而问向肖爱玉,“肖厂长,这边都跑得咋样啦,有效果没?”

肖爱玉摇了摇头,“离咱们的预期还远得很,主要是这边同类型产品比较多,销路不容易打开。”

一听这话,肖正平马上想到夏长勇,当初他自己选择北方市场,可那会儿他却没说过“销路打不开”这种话。

当然啦,肖正平也不是怪罪肖爱玉,他明白肖爱玉不是销售人才,这回过来也只是赶鸭子上架。

肖正平的意思是夏长勇虽然品性不端正,但是一个难得的干销售的人才,很可能他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销售技巧,但你不能不承认,他是实打实地把东西都卖了出去。

“没事儿,销路打不开咱们就另想办法。肖厂长,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先别管咱们的销路了,你查查大马庄酒厂都往哪些地方卖。这段日子你不干别的,只要哪儿有大马庄酒厂的酒,你就把咱们的酒卖过去。卖不卖得掉你别管,你只要把大马庄酒厂的地盘摸清楚就行。”

两人闻言同时发问:“你要干嘛呀?”

肖正平咧嘴一笑,“干嘛!哼哼,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可这管啥用啊,咱们又挤不掉他们的市场,这不是白费力气吗?”肖爱玉不理解。

“管不管用以后再说,你先按我的话照办,过几天我再给你安排个人过来,也免得你一个人单打独斗。”

肖正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总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这副神情肖爱玉见过,当初在桐山他刚承包鹿场时就经常带着这副面孔,让人看了总觉得他憋着一肚子坏水儿。

难不成他又打什么歪主意?肖爱玉心想。

等肖爱玉回过神来的时候,这边肖正平已经在安排张华清回深圳了。

肖正平的意思是让张华清先回深圳报个到,休息一段日子,过完年之后还有事情要交待他。

可是任凭张华清问是什么事,肖正平只是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

之后的几天,肖正平陪着肖爱玉到周围市县跑了一圈,随后,肖正平就把卢威叫了来。

卢威是本地人,对当地的情况比较熟悉,肖正平介绍两人认识后说道:“肖厂长,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们俩啦,还是那句话,我不朝你要销售成绩,你只要摸清楚他们的地盘在哪儿就行。”

之后又呆了一天,肖正平告辞两人,来到欧阳明华这儿。

欧阳明华这边的情况相比酒厂要好得多,从他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来——成绩不错。

据欧阳明华说,现在业务员和技术员已经深入全国二十多个省份,就连西部地区也开设了办事处。

“真没想到,这才一年不到,咱们的队伍就变这么壮大啦!”欧阳明华不无欣喜地感叹道。

“这算啥,到明年咱们的队伍还得翻一番!不过欧阳,我得告诫你一句,别高兴得太早。咱们之所以有现在的成绩,不过是国家政策地推动。这些交换机可不比粮油猪肉,一装上好几年都不会换。咱们国家再大,市场也是有限的,一旦市场饱和了,那个时候咋办?”

欧阳明华渐渐收住笑容,肖正平说的这一茬他还真没想到,“肖总,全国上下要全部迭代完,怎么着也得四五年时间吧!再说咱们不是还有维护这一块儿吗,我觉得没必要那么悲观。”

肖正平摇了摇手,“这不是悲观,这叫未雨绸缪。欧阳,别看现在全国上下搞得这么火热,实际上都是各个地方自己在使劲儿。你看看现在进入咱们国家的设备,日本的、美国的、欧洲的好几种,杂七杂八的制式就十多种。我敢断言,国家早晚要把这些制式统一成一种,到时候可能就是咱们国家自己研究的设备。你说那个时候咱们的设备都淘汰了,还维修啥?”

“那你的意思~~”欧阳明华总算有了点儿紧张感。

肖正平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不要满足于现状,更不能坐吃山空。你我都是搞技术的,应该明白通信设备更新的有多快。所以新产品的研发才是重点!”

“你想让我回去搞研发?”

“搞研发非得回去吗?在这儿不能搞?你隔壁就是北京,北京不能搞?”

“北京?”欧阳明华吃了一惊。

“北京的高校那么多,人才不比深圳少,咱们北京深圳两点开花,不比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篓子里好么?”

欧阳明华想了想,道:“好是好,不过你得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好不容易把这个地方建起来,总不能马上又撤掉吧?”

“没问题啊,我又不是说马上就搞。你听我说,找时间去北京找一个叫中官村的地方,有合适的房子你就买下来,买不了就租,慢慢把办事处移过去。”

“中官村?什么地方?你有熟人啊?”

“嘿嘿,你别管,反正办事处只能设在中官村,别的地方都不行。房子最好是买,不到万不得已别租。钱的事儿我跟李文丽打招呼,不用你操心。”

这之后,肖正平在欧阳明华这儿呆了两天,紧接着又直接赶回石德县。

在石德的这段日子,他几乎每天都要去一趟挽报社。

最终,等了四天之后,他终于等到周末回来休息的刘梦梦。

刘梦梦变黑了,但是那副活蹦乱跳的性子没变,不仅没变,反倒因为长期的“体能锻炼”变得更活泼了。

“大老板这么着急找我干嘛呀?”在办公室里,刚坐下刘梦梦就问。

“嘿嘿,没别的事儿,我就是想问问,在你们报社打广告怎么收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