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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夜雨微澜 > 第27章 松际露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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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香眯起眼睛,“可我记得……你说,万不得已时,让我杀了你。”

安永夜的视线开始飘,“那不是还不到万不得已嘛……”

“安永夜!”

白少香气得要死,安永夜干脆捂着耳朵耍赖,往倩倩身后躲,“不听不听不听!”

倩倩才不惯着他,伸手拦着安永夜往白少香怀里一推,白少香直接一个锁喉,“说清楚!”

安永夜眼珠子一转,往白少香怀里一躺,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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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不知道他的?他要不想说,你们给他上十大酷刑他也不会说。”

三个人正闹腾,瓠犀领着郁李韶华和柔荑过来了,郁李韶华听见他们说话,忍不住吐槽。

“你究竟还有什么瞒着我?!!”

白少香不死心地揪着安永夜的脖领子摇晃,状似怨妇。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嘛……”

忘忧血的事,怕是沈鵘已经知道了……那计划就得变一变,现在让小白知道,怕对他不利。

安永夜任白少香摇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淡定地转移话题,“说起十大酷刑……”

“怎么的你还想我给你试试不成?!”白少香那个气。

“小白别这样,你这样好像个新婚不久被丈夫瞒着纳妾的怨妇哦~”

“我多谢你还形容得这么具体哦!”

郁李韶华胳膊搭在倩倩肩上,看着这俩猫咪互挠,“噗嗤”一声笑出来,“倩倩姐姐,这两个,你瞧着也不怎么单纯吧?”

倩倩翻着白眼——毁灭吧,管不了了。

“我是想说,提起酷刑,我想起来陛下叫我去新典狱司把苏清河提出来……我都给忘了。”安永夜懒洋洋地又往榻上一瘫,使唤白少香,“要不小白替我跑一趟?”

“懒死你!”

“人家真的身子虚嘛……见不得那些血腥场面,人家会怕怕……”

安永夜又开始故意夹着嗓子说话,白少香最怕他这样,浑身起鸡皮疙瘩,“你好好的!我去还不行吗!”

“说起苏大人,那小子搞不好有怨念哦!”瓠犀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一插嘴,大家都看向她,把她看得一愣,“我是说,苏大人本来也是有机会,跟着祁帅去前线领个战功回来的吧?”

结果他上司范狩在崇定门外难为祁锋那天,小伙子一个没忍住,当场一刀嘎了老范——当众斩杀刑部尚书,本身还是刑部官员,这相当于知法犯法,有谁作保都没用,当天就下了新典狱司。

“其实民间大部分百姓都挺为苏大人鸣不平的……”瓠犀说着,她本来就是硕人馆里最接地气儿,民间野路子最广的,老百姓之间什么风声都逃不过她的耳目去。

“所以陛下才要先晾着几天,让他先在新典狱司吃些苦头,才好把他再捞出来啊。”安永夜眨眨眼,“这不就‘顺应民意’了?”

“而且,苏清河可不一定是一时冒进杀人。”柔荑看向安永夜,她不了解苏清河,但她还算了解沈鵘啊,“陛下需要一只被杀的鸡,他看老范不爽很久了。”

“所以,没有陛下默许加递刀子,苏清河可不会干出当众斩杀朝廷命官这种事来的,多冲动都不会。”

苏清河不是廊亭中人,但对安永夜一直以“东家”相称,一方面苏家的确与廊亭有旧,另一方面也是主要原因是——他喜欢的人在廊亭。

就是那个跟自家弟弟不对付的十六——石榴。

不过苏大人任重道远,石榴姑娘一心都是安永夜这位爷,还没发现苏大人的心意……

安永夜忽然打了个激灵,拍拍白少香的肩膀,“那个……你可记着快点去哈,晚了我怕苏大人因为担心某人闹越狱……”

而且他也得趁这眯眯眼没反应过来之前避一避——苏清河应该还不知道,十六和她弟,包括廊亭大多数人都上前线去了。这位要找他兴师问罪来,他还真应付不来,没听人家说么,眯眯眼的都是变态……

“你是想让我拿着这把带血的刀,继续威慑那些不老实的猴子呗……”白少香翻白眼都快翻腻歪了。

“不是我,你没听公主提醒呢嘛,是陛下要杀鸡儆猴,陛下给你安排下的牛刀。”安永夜眨巴着眼睛装无辜。

“行,都是陛下的旨意。”白少香点点头,冲安永夜一摊手,“手谕拿来啊,你让我空口白牙的拍着手巴掌给你提人儿去啊?你知道新典狱司是什么地儿不?!”

“哦!”安永夜赶紧恭恭敬敬把卷轴递给白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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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你希望我们怎么配合你忽悠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在座的数郁李韶华年纪最小,也就是她咋咋乎乎的,瓠犀却很欣慰,这才是蛾眉本来的样子,当年从东洲回来,这孩子像老了十几岁的样子,她真是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了。

安永夜一双眼睛贼亮,坐起来冲大家伙儿一笑,众人都忍不住捂荷包——都是让他忽悠瘸过的……

“干嘛啦,搞得我好像要骗你们钱一样!”安永夜不满。

“我们宁愿被骗钱!”众人异口同声,言下之意——骗钱好过骗感情,忽悠大家玩儿命。

安永夜脸皱得跟个包子一样,“本来想让你们去打土豪吃大户呢,哼!你们那么喜欢被骗钱哦,那你们一人资助我五百两,我这身子骨,一路折腾到东洲去,将养起来可贵了!”

众人面面相觑,还真的翻荷包找起银票来了,“早说要钱啊……”

一人一张五百两银票,各个眼神嚣张又傲娇,把安永夜怼得下不来台了。

“……爷爷们,你们利害,各个比我有钱。”有钱拿,自然不拿白不拿。

安永夜薅过银票一把全揣怀里,不尴不尬地冲大家一拱手——比脸皮厚?小爷我没皮没脸!

“你得是真的会好好照顾自己才行,不然,我们大家都是你的账主子,天涯海角也得找你讨债去。”瓠犀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原本答应了云大夫,要好好看着你的,我自然不同意你往外跑,柔荑和蛾眉劝我半天了……”

“老板娘,你看你,怎么还哭鼻子了,我还没吃够你做的菜呢,等我回来,我要吃一大桌子好吃的……”

安永夜还没说完,已经被瓠犀一把搂住,“我不管,你可不能害我在云大夫面前食言的,你个臭小子可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呀!”

“好……”安永夜答应着,就见郁李韶华、柔荑和倩倩也都来到瓠犀身后,一起拥住了他,小天牛依旧跳窗,从身后搂住他的腰,“不管!要平安!”

“我说什么来着,你看看咱东家这女人缘嘿!”

安永夜还在发愣,廿三舅舅带着人进来了,看这个情形龇牙一乐。

“小子有老夫当年的风范啊哈哈哈哈!”拄着九节杖的胡老迈步进屋,捋了捋胡须,“永夜娃娃,老头子我来给你撑场子来啦!”

“老神仙……”安永夜忽有些感动,他与胡老,只在当年白少卿没了之后,古玄晴闹绝食那段时间见过一两面,当时胡老是想带古玄晴回胡家去的,他还和老人家发生过争执,本来这次求援并没抱太大希望得到回应,结果八大世家不止回应了,还是胡老亲自来的。

“恁这个娃娃哟……”胡老上前来摸了摸安永夜的脸,瞧着他病白的脸色不由心疼,“你咋把自己搞成这个球样了?”

“老神仙,谢谢……”

“谢个啥谢!你可是我的曾外孙女婿儿嘞,给你撑场面那不是应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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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满城里疯传起有关神机兵库的流言,颇有些当年赫月公主主持的那场奉月复辟前战的味道,许多当年只敢在外围嗡嗡两声的苍蝇,如今倒有不少混得还不错的,被宣扬出来的风一吹,闻着味儿就冒出来了。

安永夜没料错,一放出风说陛下要和他一起离京前往东洲,两天内就有无数明里暗里给他使眼色的——都指望勾搭上凌云城,拥立新主子。这年头,真是造反都不考虑成本……

沈鵘配合着白少香玩儿了两天狼来了,叫那帮不老实的摸不准皇上到底在不在宫里,再把苏清河往雾凇殿外头一杵,敢往里闯的,豁楞一拔刀,吓也吓死俩。

小全张也时不时地到殿外冒个头,一拉着人絮叨就停不下来,一般都是两三个时辰起步,这架势也搞得没人闲的没事干,来试探沈鵘在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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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丑时刚过,一辆马车悄悄驶出崇定门,一路出了东城门,顺着官道来到城外一个小土丘上。

沈鵘跳下车,小夜风一吹,抖抖嗖嗖一激灵,连打两个大喷嚏。

“怎么样啊皇兄,自由的空气好闻吗?”安永夜戏谑的声音传来。

沈鵘拢着袖子弓着背,回头瞅着披了一身白狐裘坐在背风地儿里烤火的安永夜,吸了吸鼻子,“还行,就是有点儿冷……”

安永夜一挑眉,就见龙云鲤跟着下车来,有些敷衍地把斗篷往沈鵘身上一罩,回头冲安永夜点了点头。

安永夜赶紧还施一礼——这位论理他得喊一声龙姨。

“……我以为你得带上长公主。”前两天陪着到硕人馆议事的也是沈春泥,安永夜虽然也觉得让沈春泥留在京中帮衬小白更合适,但这样沈鵘就没有什么身手好又得他信赖的人保护了。

“皇姐留在京中,作用比让她跟着朕大……再说了论实力,还有谁比得上敖儿姑姑,朕的皇姐还有不少本事是这位教的呢……”

沈鵘可怜巴巴地自己系斗篷,吸溜着鼻涕水儿挨着安永夜坐下,伸手烤火。

“皇兄,你拍马屁啊……”安永夜悄悄在沈鵘耳边问。

“出门在外啊,而且指着人关键时刻救命呢,那可不得讨好着点儿……”沈鵘也悄悄跟安永夜咬耳朵。

安永夜听得想笑,梗着脖子又往马车瞅了瞅,“你连张公公也没带?臣弟可不负责照顾你啊……”

“阿翁眼疾复发,他年纪也大了,这次之后,朕准备送他所宅子,让他出宫养老……”

沈鵘搓搓手,淡然说着。

安永夜瞠了瞠眼皮,真是有些震惊了,“你舍得他,他也舍不得你吧……”

“……”沈鵘半晌没吭声,望着火光,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太医说,阿翁的眼疾有大部分是因为心病……他怕火。母后没的那天,长空寺的火烧得宫里都能看见。那天之后,他眼睛就不好了。”

安永夜也不说话了,俩人就这么沉默许久。

“朕……”沈鵘起了个头,又没了下文。安永夜却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皇兄是担心,再让他长久地陪着你,到了又落个心病吧……”

忘忧血,不能也……不可能,有子嗣。

若小全张只是张公公,不过陪着沈鵘一声惋惜,但他不知是个奴才,他一心扑在沈鵘身上,把沈鵘当成了他的孩子……

“朕……以后从旁支,挑一个孩子来培养也就是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跟阿翁说。让他离着朕远一些,多见见旁的人或许好些。”

“皇兄你自己呢?你已经接受了吗?自己是忘忧血蛊这件事……”

“……”

沈鵘沉默了。

安永夜自顾自地笑起来,“皇兄比我强呢……也比我幸运。老实说到现在我也依旧无法接受……很可笑啊,我想死的时候没人告诉我,我本来就会比大家早死。现在,我不想死了,却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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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笑着,他又咳嗽起来,抱着头呜咽着呼痛,沈鵘犹豫了一下,伸手将他揽进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肩膀。

夜风中,此刻的二人倒真像是相依为命的两兄弟。

拎着包袱赶来的苗心蝉没有上前,只远远地在坡下,默默地收拾着马车座位,龙云鲤看着她微红的眼角,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心蝉……别放在心上,当年你也不知道忘忧血是这样……”

“……我知道。”苗心蝉抬头直视着龙云鲤,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小鱼儿,我当年就知道,血蛊成,沈羌才会死。我恨毒了沈羌,所以我没拿他的孩子当成个孩子看……小鱼儿你知道吗?那孩子到现在还会做噩梦,他梦里问我,为什么把他生下来?我——…我根本回答不上来……”

刺透灵魂的心痛让苗心蝉按着心口说不下去,龙云鲤抹了一把夺眶而出的眼泪,抱着自己的老姐妹一遍遍轻声说着,“不是你的错……”

“小鱼儿,我有时候真的宁愿那孩子恨我怨我,他看着我喊我娘,跟我说他疼的时候,我心都碎了……小鱼儿,我怎么办啊……我的孩子,我可怜的暝儿,我们怎么办啊……”

龙云鲤也回答不上来,于是只能哭了,替流不出眼泪的苗心蝉,畅快的流泪。

也替宫墙深处,梅香苑里的卫夫人,哭干最后一滴相思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