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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夜雨微澜 > 第7章 往事已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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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香出了上坊,在西市门口租了头驴子驮包袱。

天色尚早,西市口两边卖早点的摊子正是热闹的时候,白少香牵着驴子,一路走着一路寻摸,在油条摊子买了两根油条,走来卖小馄饨的摊子,点了碗小馄饨坐下等。

“客官您来的巧,最后一碗。”小伙计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顺便把白少香的驴子牵到影墙根儿的石槽边拴上,添上一把草料。

“今儿这么早收摊啊?”白少香随口一问。

小伙计嘿嘿一笑,“今儿新科状元游街啊,东家也想早点收摊,一块儿去瞧瞧热闹的。”

“瞧热闹?”

“嘿嘿,历来咱朝上的新科状元,哪个不得是青年才俊啊,总不能比咱少卿大人差太远吧。这些个瞧热闹的,都是家里有闺女的,也有些是办文人诗社啥的,想招揽人才。总之是挺多人,蛮热闹的。”

白少香愣了一下子,老百姓的记忆是很实在的,他们似乎都不愿意承认那位少卿大人已然作古,也不愿承认曾经的霜阁已经不复存在,他们还是习惯性的,记得那些美好的,比如,提起新科状元,就忍不住要说起少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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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香安闲地吃完了早饭,牵着驴顺着道旁走,涌上主路看热闹的人是真多,皇城军也五步一哨的,防着人们推搡拥挤。

走了没多远,就望见慕容玹琮站在状元街的牌楼下边,升了皇城军统领,他还是喜欢朝外头跑,今天这场面,也没想着给皇帝站岗捞捞功劳,还是那么实心眼儿。

慕容玹琮一眼看见了白少香,张着嘴似是想说什么,终究是不知说些什么,远远的,做了个口型,白少香瞧了一会儿,他说的是,“大人保重”。

白少香一笑,自己从今起可就不是什么大人了,不过么……走前能遇见他,不知怎么的,有点老怀欣慰的感觉。

他朝着慕容玹琮点了点头,转身继续走。

或许因为见了慕容一眼,白少香忽然很想去从前的老地方看看,见见那些“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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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白少香牵着驴子拐进西巷里时,那头状元街上,礼花纷扬,新科三甲游街的仪仗已经到了。

不得不说,今年的三甲实在是很有看头,先不说品性如何,就长相,你听听那一条街上,大姑娘小媳妇儿此起彼伏的尖叫,再看看那些个朝着仪仗当中,扔个不停的绣帕和花瓣,就能想见是个什么级别了。

“美人儿们,嘘……矜持些哟~”探花郎苏扬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个轻声的动作,街旁绣楼上倒下去好几个丫鬟小姐。

馄饨铺子的老东家和站在隔壁的米铺老掌柜咬耳朵,这个,长得好是好,就是太轻佻了哦~

“那个,苏、苏兄……这样不太好……”

本来是三人先后的队伍,不知怎么的,从进来状元街就变成了并驾齐驱。中间马上的状元郎古敬嘉轻轻拉了一下探花的衣袖,怯怯地开口劝。

这状元郎除了长相很清秀,性子也很乖,没开口自己面皮就先红了,瞧着那么像只面兔子,哈可爱的。你看么,街上又倒下去好些个大爷大娘老阿姨,都手捂心口一脸痴汉笑。

这一家伙,不止萌翻了满街老百姓,连苏扬也给“杀”得不行,“言之,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一伸胳膊拽过一脸无辜的面兔子,腆着大脸就来个贴贴,给古敬嘉蹭地一晃一晃的。这下更炸了窝了,两边的皇城军手拉手挡住那些个撒风的姑娘们往里冲。

苏扬正一脸享受呢,一根手指越过古敬嘉,直戳戳怼在他脑门儿上,把他往一边儿推了推,奈何没推动,那只手停顿了一下,中指屈了起来,一家伙弹在苏扬脑门儿上。

苏扬怪叫一声,想躲没躲过,脑门当间儿挨了一记,崩得那叫个脆生,当时就红了。

“陆震烨!你谋杀啊!”

“你皮厚,崩不死的。”榜眼陆震烨一脸地懒洋洋,一根手指勾住古敬嘉的后脖领子,朝自己这边拽了拽,“少爷,离坏蛋远点儿。”

“二哥,苏兄不是坏人,还有,嫑叫我少爷!”古敬嘉抓住陆震烨按在他脑袋上呼噜毛的手掌,非常努力地生气,陆震烨还是懒懒的,两个指节掐了掐古敬嘉肉乎乎的脸,“乖啦……”

苏扬揉着脑门儿不忿,“这么能耐怎么不去考武状元,来文试这边抢什么名额!”

陆震烨嗤笑一声,想斗嘴?那他可永远不嫌麻烦,“所以你承认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算你幸运的,陆家屯只来了我和言之两个,多来几个你岂不是要名落孙山?”

“你!言之~你看他呀~”苏若扬拉着古敬嘉的袖子使劲晃,堂堂探花当街撒娇,顿时又把自己在馄饨铺子老东家心目中,理想女婿的印象分拉低了。

“二哥……不好这样欺负苏兄的,虽然他文才不怎么好,武功也比不上你,但是他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古敬嘉一边一本正经地为苏若扬辩护,一边使劲护住礼服袖子,这身礼服是按制式改的,本来是有朝廷发送的状元礼服,奈何这孩子身量小,穿上这一身,腰里系个麻绳,大风天能牵起来当风筝放。不得已这才只能自己改,想着拢共就穿一回,料子就选的比较平常,让苏若扬这样晃,古敬嘉生怕给拽开线了,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苏扬好悬没一口气憋死,“……言之啊,咱可以不开口的……”

馄饨铺子的和米铺的俩老头儿又咬耳朵,“这状元郎长得挺乖啊,就是有点缺心眼儿……”

陆震烨继续以撸猫的手势呼噜着古敬嘉的头毛,也有大着胆子举着情信往他跟前凑的小姐姐,不过接触到他的目光后,都规规矩矩地退回去了。

咬耳朵的俩老头回了神,就见已经走到了前头去的仪仗当中,榜眼郎回过头来盯着他们看呢,那眼神儿,就像是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似的,让人心头发虚。

俩老头儿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面面相觑,交换了个眼神,那意思,“乖乖……长得是真帅,眼睛好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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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敬嘉从苏扬手里抢过自己的袖子,再从陆震烨手中拯救出自己的头发,撅着嘴气乎乎地整理着仪容仪表。

他的腰间坠着一块半圆镂空的金牌,牌子正中间錾着一个“晴”字,看样式,应该是还有另一半的。

古敬嘉摸了摸金牌,又用袖子擦了擦,再抬起头,眼睛里是晶亮的光,唇边是和曦的笑,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众人都觉得天都亮了几分。

“苏兄,二哥,咱们走吧。”

苏扬叹了口气,托腮瞧着这个“萌”不自知的家伙,嘟哝着,“你这样的……就很难让人不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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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里做买卖的人家都开了门支着摊子,早市上,从状元街那儿瞧罢热闹的人们,纷纷往这边来,各家的生意都还不错。

“哎!让一让让一让,说你呢!云知还!你找吵架是不是!”

西市的街道可只比宫里窄点儿有限,并行四辆马车绰绰有余,偏偏就是瓠犀每次一出门采买准遇上云知还,还非得跟他运药材的车挤在一块儿影响交通。

“美人牙,你们聊你们的,我回去叫姐妹们来搬货……”

蝤蛴跳下大车,唉声叹气地往硕人馆走,她今年都二十六了,只是身量还是小孩儿模样罢了,这俩是天天的给她吃狗粮啊,美人牙个傻妞,还没把云知还追到自己狗窝里,这届大人真不好带。

“哪能叫姑娘们搬,小天牛你等一会儿,我回去叫伙计们给你搬,很快的!”

蝤蛴按了按左边眉毛,她早就不梳天牛辫儿了,如今也是个标致又斯文的淑女,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喊这外号?!

当然,这么有情商的话怎么也不可能是钢铁直男云知还说的,而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江眠说的。

江眠现在可是云知还那个医馆的大掌柜,用云知还的话说,如今小子说话比他自己都有份量。

江眠这个大掌柜的还是很有号召力,不一会儿一帮大小伙子就把馆子里要用的东西搬清码好了,再看瓠犀和云知还,一个手叉腰站在车上,一个抱着胳膊蹲在地上,一个俯视,一个仰视,俩就搁那儿运着气对瞪。江眠抱着最后一筐萝卜路过,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自家师父,叹着气就走了。

硕人馆改了行当,现在开的是酒楼,依旧是不做早市,这会子姑娘们也大多没起,门掩着,蝤蛴让伙计们把货卸在门口,自己大概是进去回了一声大姐头,回来时刚巧江眠也搬着萝卜到了,站在门口眨么眼。

蝤蛴看看他扛着的萝卜,再看看门口傻站着那一帮子大小伙子,叹气,本来想关门的……

“……要不,进来喝杯茶吧。”

“好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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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里最深处的小楼现在没人住着,只有柔荑每天早上来点香洒扫。

香,依旧是从前卫夫人用惯的寒水冰兰,清清冷冷的,闻久了,又叫人心里踏实。

柔荑毕竟顶着个公主名分,身份也复杂,现在是比较少在前头露脸了,大多数时候都在这小楼里坐着,闲来练练琴,有时捣鼓点子胭脂香粉,总归不会无聊。

馆子里的姑娘们能走出去的很少,大多还是留下来了,即是都留下来,那就各有各的事做,反倒是她闲了,可姑娘们还是以她为长,都称一声姐姐,或大姐头。

在硕人馆,柔荑可以只是柔荑,不用做沈春泥。她前半生总在为别人忙忙碌碌,遇见过再动心的人,最终也只得一句萍水相逢。可这长长久久岁月流转之中,有些人就像是酒,总是叫人越来越难忘的,比如卫夫人,比如白少卿。

萍水相逢也罢,她还记得,她不曾遗忘,那些人,就还鲜活在故事里,在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