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颜和夏韵两个人俱是稀里糊涂没经过这些事，现在见有王娘子在，一下子倒是不那么慌张了。吃过晚饭，莫颜让玉穗歇在外面靠大门的西厢房，她和王娘子两人在夏韵隔壁屋里打地铺。
好在现在并不是多冷，她也没娇气到做了两天小姐就不能吃这个苦，只是怕夜里夏韵有什么事，她们照应不到。
到了半夜，莫颜刚眯着了时间不长，就被夏韵低低呼唤声吵醒了。
“不行了不行了，太痛了……”夏韵嘤嘤哭泣。
莫颜连忙爬起来，旁边王娘子也不用人喊，不慌不忙爬起来，拍了一把茉颜的胳膊，“姑娘你把这铺盖挪挪，里边儿的事情有我呢……”
“哦，我进去看一下她。”莫颜脸上一红，王娘子好意提醒她避开，毕竟她还是个大姑娘家的，可她不放心，进去在夏韵耳边安慰几句，让她都听着王娘子的，又把她脸上的绢帕理整齐一些，才出来让王娘子进去。
王娘子已经顺手把铺盖卷儿都挪到一边去了。她们这些寻常人家家里，一床新被子要盖好几代人的，见不得人糟蹋东西。
“放心，落下来了就没事了。”王娘子很是轻松的样子，就进去了。
莫颜却没那么容易就放下心来。她走到屋外，这屋里点灯有了动静，玉穗也醒了，穿衣过来瞧。莫颜就让她在夏韵床边守着，看有没有什么要打下手的。她自己则去把下午准备的棉布收了一叠来，捧了进去让王娘子备用。
“没事儿没事儿，都出去都出去，有事儿我唤你们就是。这位娘子面皮薄的很，你们在这儿反而坏事。”她才放下东西，王娘子就赶她和玉穗出来。
这些事莫颜也不懂，出了屋子，就赶玉穗回去睡觉去，“王娘子说没什么事儿，你赶紧去睡，明儿说不得有跑腿的还都得你出去。现在赶紧休息好，不然明儿误了事儿我可要生气。”
玉穗走了，莫颜也是睡不着，连打盹儿都是不敢，靠在外面一张木椅子上坐着发呆。耳边是王娘子的低低劝慰声，和夏韵娇弱的哭哭啼啼声，听得她心里揪得难受。
四个多月，落下来是个什么东西呢？小孩子？可小孩子要长满十个月才出娘胎呢，才四个月，被药物催出来的，到底会是什么？那药让它提前落了出来，不知道是活的还是死的……莫颜禁不住去想，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屋里边儿直直折腾了快一个小时，王娘子才端着一盆脏污血腥出来，莫颜连忙过去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看她吗？”
那盆里她瞥了一眼，都是沾染血水的棉布，至于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她不敢看第二眼。
王娘子瞧得这神情，心里透亮，端着血盆往外去，“现在莫去惊扰了娘子，这月份大了点儿就是不好，要遭罪些的，折腾这么久，也是身子太娇弱了，累睡着了，可千万别去吵醒她，养养精神的好。奴家先去把这些处理了，姑娘您也睡睡去吧，里边儿奴家都弄干净了，不用您进去伺候的。”
听得是睡着啦，莫颜心里一落。也不管王娘子要怎么处理那一盆血污了，轻手轻脚进去看了一眼，夏韵脸上的绢帕还盖着在，眼睛闭着果真是睡着了，只是眉头还皱着，怕是睡着了也还觉得身上不舒坦。屋里除了有些血腥气，其他的倒是收得干干净的，如此莫颜才放心的出来，自去又把铺盖铺好，昏昏沉沉倒是一下子就睡着了。
一早听到里间有说话声音，莫颜才醒，一看，窗棂处透过来大白的日光，她赶紧爬起来，正巧王娘子又端着一盆东西出来，不用看，光是闻味儿莫颜就知道定是沾血的棉布。“这样要一直流血吗？”
王娘子抿着笑点头，“那是自然，说了，落下来之后就跟来小日子一样，慢慢就好了。这是常事，姑娘你莫担心。”
莫颜笑了，是的，她们自己瞎担心，过来人到底是过来人，她想着她头一回来小日子，不也终日心惶惶的，连睡觉都整夜整夜的不敢翻身。
她爬起来去洗漱了，玉穗也早起来了，在蒸馒头，说是已经打水进去给夏韵漱口洗脸过了。院子里的晾衣绳儿上晾满了白棉布，夜里看着一滩滩血红的堆在盆里挺吓人的，但是洗得及时，又都是洁白无瑕的了。莫颜摸了一把，太阳还不够强烈，已经是被风吹了半干，地上也不见水渍，这是王娘子昨晚就洗出来的。
王娘子听着这两个姑娘说话，想着里头的小娘子再怎么喊疼都没把绢帕从脸上拉一下的，自是不会自告奋勇给那小娘子擦脸的，王娘子就偏头问莫颜，“小娘子可要再进些吃食，昨晚吃了红糖鸡蛋，今儿最好能吃些鸡汤面。”
王娘子想的这些，都是寻常人家月子里吃着补身体的，并不是多精细，这些莫颜能弄，玉穗也说一早去过早市了，买的活鸡现杀的，都洗干净了在灶房里备着了。
莫颜就专心致志去炖鸡汤去。炖汤其实并不太难，后面看着炉火不要太旺就行。不过是做给夏韵吃的，假手他人她不放心。
玉穗忙完了凑过来说不如她去擀面吧，精细活儿她做不了，力气倒是有一把。莫颜笑着说好，不忘叮嘱她好生洗几遍手，指甲缝儿里可都要洗干净了。她自己揉面的功夫确实不够得很。
从昨天到现在，莫颜才有心思多瞧了玉穗几眼。昨天她还踢了玉穗一脚，现在想来心里很是过意不去，那时倒真是心里又急又恼，气懵了。但是这丫头跑腿儿跑得快，找来的这王娘子也还不错，在身边儿她叫玉穗做事玉穗也麻利得很，此时看来，心里倒是不计较她昨天还踢了她。
中午莫颜喂夏韵吃了一碗鸡汤面。明明是简单得不得了的一碗面，夏韵吃得津津有味。许是心里的疙瘩去了，夏韵脸色虽然还惨白惨白的，情绪却好了许多，还带着点笑色。如此莫颜看着心里也开怀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