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韵和莫颜心里都随着那个她们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小东西的离去轻松了许多，两人一个床上躺着一个床塌上坐着说话，语调都是轻快的。只是夏韵的脸色还是很不好，想想王娘子手里端出去的一盆血污，莫颜想着，这怕不是一日两日能养回来的。
到了晚间，夏韵在床上睡了，玉穗去门房小屋里睡了，莫颜和王娘子铺好了地铺，都窝好了，王娘子听听屋里没什么动静，神情有些忐忑，“诶，姑娘，刚刚伺候小娘子换棉布，感激血水有些多了……”
“啊？多了是什么意思？是情况不好吗？你不是说跟小日子一样的么？”莫颜惊得坐起身来，不敢抬高声音。
王娘子也坐起来说话，“是，是跟来小日子一样，毕竟一块血疙瘩掉下来啊，总要流几天血的，五六天算少的，十来天的也不稀奇……昨儿晚上到今天中午，还都算正常，只是午后，感觉量有点多了……”
莫颜心里紧张，奈何跟听天书一样，原道是王娘子不让她接触那些是觉得她面皮薄，原来还有那些学问，她再着急也不敢对王娘子有什么责难，毕竟，懂行的是她，若是她撒手不管或者是隐瞒不报，那更是两眼一抹黑。
“那您瞧着该怎么办？这些事您经的多，只要你好好做事，不乱说话，我们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莫颜摆了态度。
王娘子想起来提这么一句，图的可不就是这个么。经了她的手，往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哪里担得起。得了准话，她心里也一松，钱人人都想赚，可谁也不想把命搭里面，她斟酌了一下说道，“夜间奴家还要起身给小娘子换洗的，夜间再看看情况，若是明天还不太好，就要请大夫来瞧瞧了，这样的事耽误不得。”
“请大夫……”莫颜傻眼了，为什么躲到这里来，躲来这里，就是想顾全夏韵的体面，可若是又请医婆又请大夫，那可保不准……
医婆还好说，医婆不像大夫成日坐诊的，医婆都是女人，女人除了傍身的技艺，都是要糊家的，很多医婆都是有生意的时候去做医婆，没生意的时候绣点针线做点浆洗，或者街头巷尾谁家红白喜事缺个掌勺的……总之，让一个女人来她们这小院儿还尚能遮掩，请大夫那就……
“姑娘莫怕，看我说话，说严重了倒是吓到姑娘了。”王娘子不知道莫颜的思量，只当是被吓唬住了，“说来说去，你家小娘子本是身娇体弱的，不似我们那些平日做粗活的妇人能受折腾，再者，最重要就是这拖的时间有些长了，最容易落胎的也就是那个把两个月刚查出来的，出了三个月就该赶紧做决断的了，莫说这都四个月出头了，你是不知道，若是再拖上一旬，那鼻子眼睛都要长好了……”
莫颜听得浑身一激灵，王娘子讪讪的赶紧闭了嘴。
两人呆坐了一会儿，才又各自窝进被窝里睡了。一夜莫颜都睡不踏实，夜里王娘子起身的时候她也醒了，等王娘子收拾好回屋来，朝她摇摇头，“夜里又好一些了，没那么多了……”这后半夜，莫颜才睡得稍微踏实一些。
一早上，莫颜起来玉穗已经把新鲜的鸡汤煨好了，面也揉好了，只等莫颜亲手下面煮面。想想昨天做的太简单，夏韵脸上血色太少，莫颜放的面条很少，加了不少的青菜蘑菇，还卧了个胖胖的荷包蛋。
夏韵的脸色还是白白的，一碗面倒是吃了下去，“莫颜，你煮的鸡汤面真好吃……”
这样捧着一碗面条认真赞美的样子，瞧这人心里酸极了。
等夏韵吃好了，外面玉穗用剩下的鸡汤给她们煮的也好了，唤莫颜出去吃。
吃过了饭，王娘子进里屋去了，玉穗去洗涮，莫颜就起身去把晾衣绳上的棉布翻个面儿，这得了空，心里就担心起别的事来。
也不知道谭氏那边起疑没有，唉，无论露馅儿没，反正她确实是和夏韵在一起，确实是在夏韵新买的马面街的宅子里。
只是夏韵闹脾气也罢了，夏侯爷，夏韵的父亲，也跟孩子怄气不管不问，莫颜心里隐隐对这位长辈没什么好印象了。不管不问也好，若是找来了，怕是更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管他是不是个合格的长辈，且先把眼下夏韵养身子的日子熬过去吧。
绳子上的棉布还没翻完，里面王娘子端着盆慌慌张张跑出来，“姑娘，姑娘，赶紧的，快去找大夫去，可不能等了……”
玉穗听了从灶房里跑出来，手里涮锅等刷子还在稀稀拉拉滴水。
莫颜急急过去抓着王娘子的手，“怎么回事？你早上不是说还好的吗？刚刚还吃了一大碗鸡汤面呢，这怎么又说不好了？”她眼睛看到王娘子盆里红彤彤一片，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王娘子把那盆往地上一放，指着玉穗道，“你跑得快，你快去找大夫去，我家你是知道的，我家往东三个路口，有个胡瞎子就是大夫，你就说落胎血崩了，让他快来。”
玉穗望了莫颜一眼，不敢动，王娘子咬咬牙拍了一把莫颜的手，“晓得你们都担心什么，是名声重要还是性命重要？那胡瞎子家不是诊堂，不是相熟的不知道他是做这门生意的，你们听我的，妇人病他不比外面那些坐堂大夫差的……”
莫颜心砰砰直跳，对玉穗点点头，“你快去，快去快回。”
玉穗跑了，王娘子才顺了口气，“姑娘莫怪，这样的事说不准的，昨儿一夜到早上的确是好多了，可刚刚一下子出了好多血，小事情的话止止血奴家还是能的，但是若是大事情，还是有大夫在靠谱，你们都是精贵人，出了事奴家可担不起。”
莫颜松了手，王娘子手上都叫她抓出红印子来了，她望着王娘子眼眶里眼泪直打转，“你说个准话，到底严不严重？要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