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来退亲了？”莫颜挑挑眉毛，说不出是什么心情。烫金帖子，煞是好看。
没有掉泪，没有哭求，谭氏轻轻点头，“算着日子，你中秋前递的话，现在人也该回来了。”
莫颜打开看了一下，日期就是明天，“那明天我……要出面？”
谭氏咳嗽两声，不忍心的道，“一般来说，这样的事情，双方长辈出面就行的。只是，看帖子上，明天估计就夏三一个人来，而且……唉，你还是做一下出面的准备吧。”
从没发现说话这么难开口呢。夏山都算是谭氏的晚辈来，连夏山都不来，就算归结于夏山和夏三少爷退亲意见不合，一个孙辈来跟自己退亲，不是打她的老脸嘛。
可是儿子莫韬不在，莫颜父母俱亡，谭氏还是得出面的。
然而又有莫颜顶替的事情在，莫颜还不得不出面。按理说这样丢脸的事情，女儿家该是躲起来哭才对，可莫颜不出面，怎么把这锅给严严实实顶下来呢。
夏三少爷知道他退掉的人是谁，外面就算生些什么传言也是不惧的。退已经是不可避免，诚毅侯府要的，不过是退得更加明白，要让人知道，被退的不是三房出的莫瑾。
好吧。莫颜无声撇嘴。背锅还要背得如此悲壮。可是这口锅等得太久了，迟早都要落下，那就勇敢的来吧！
这还是头一次怀月给莫颜配衣裳这么难以拿定主意。
“嗯，大小姐，您看您今天是穿喜庆点儿还是素净点儿？”就怕出错，可是一开口怀月就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喜庆点儿？主子今天要被退亲哎！还怎么喜庆？
素净点儿？是在提醒主子今天该难过，难道还不够让人难过的？
所幸莫颜并不是难伺候的主子，平日里怀月给她搭什么她穿什么，今天怀月拿不定主意了，她就随手指了指那套素净点的湖蓝色衣裙，还非常友好的说一句，“玫红的太扎眼了，我很少穿玫红。”
怀月不敢乱说话了，点点头赶紧记住。
怀轩里上上下下都很紧张，个个都比主子要紧张。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们都没得跟主子吃香的喝辣的，却都做好了被泄愤的准备了。
娇小姐生个气摔个盘子碗砸个花瓶都是有的，受个大委屈，回来打个下人骂个奴才，概率应该也不小。
到诚院吃早饭，谭氏看起来都比莫言要紧张。她才吃了半碗粥就无心再吃，莫颜看着都奇怪，“祖母怎么吃这么少？您平时不都吃一碗半的么？”
洺黎在一旁抿抿嘴角，那是大小姐您来了之后，您来之前，老夫人都只吃一碗粥。
谭氏看着半碗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很想说，你今儿就要被人上门来打脸了你怎么还吃得下去？她活了大半辈子，事儿经历了不少，可这样丢人跌份儿的事儿还是头一次。
这时洺冉挑了帘子进来，小心翼翼的道，“老夫人，大小姐，前头使人来说，夏三少爷到了，在前厅等着呢。”
谭氏蹙眉，年轻人真是不会做人，又不是什么得脸的好事儿，这么大清早的就来干嘛？人家买错东西的主顾要退货要换货，还知道不捡大清早的找店家去呢。
啊呸呸！什么退货换货！呸！
莫颜皱了下眉头，看看洺冉又看看谭氏，说道，“你们别急，等我喝完这碗粥啊。”她哪里是喝粥，她是夹一筷子酸豆角儿，嘎嘣嘎嘣脆生生咽下，紧接着喝一口粥，再吃一口酥香煎饺，再接着又从酸豆角儿嘎嘣脆开始走起……
若不是放下碗筷，谭氏就要被呛着了，得嘞，合着还是吃最重要啊，难怪养得圆乎乎的。
“咳咳……”谭氏清清嗓子，问洺冉，“看看三爷可去了？有侯爷陪着说话就行，我们……嗯，等大小姐吃完了就过去。”
“奴婢问过了，也已经使人去请过三爷了，奴婢这再去看看。”洺冉退下。
就算退的不是莫瑾了，可是现如今莫家老大莫韬已经不再是下落不明，不能复生了，莫三爷作为莫家的当家人，还是得出来撑场面的。
莫颜慢条斯理吃完了她的早饭，还比平常多吃了两个酥香煎饺。开玩笑，她一天三顿饭可太不容易了，这趁着刀还没落下来吃饱，万一到中午那顿了心情不好吃不下了怎么办。再说，不吃饱，哪有力气去替人抗大刀啊？
莫颜扶着谭氏进门的时候，莫三爷松了一口气。死活不要娶他的宝贝女儿，他还不能骂，还要客客气气陪说话，真是最尴尬有没有。
“晚辈夏生，见过老夫人。”
“三少爷免礼，坐下说话吧。”兴许是莫颜吃饭磨蹭了不少时间，把谭氏心里的急躁也磨得差不多了，要比莫三爷姿态高冷了许多。
不过不得不说，就这样面对面打量几眼，谭氏不免心生可惜。
像谭氏这个年纪，打量人自有自己的一套人生经验。看人看眼神，看人看筋骨。眼前的少年男子，不仅有礼，态度谦和，眼神却分外坚定。心智比他的年纪要沉稳。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俊朗坦荡，并没有纨绔子弟的吊儿郎当，一看就是有克制力没有沉湎酒色。
而他姓夏。是几朝下来圣宠不衰的夏家子弟。更是门楣闪耀的夏家下一代的继承人。
谭氏不由得痛心的眯了下眼睛。
唉。可惜，这样让她眼前一亮的少年人，本可以结两家之好，今天却是来划清关系的。
“你的来意，我们都知道。”谭氏再开口，心却凉了个透，“强扭的瓜不甜，不能结两家之好，咱们最好也能和平解决。”
夏生点点头，父亲不愿意跟他一起来，他上阵前，早就被老太君训了一顿，让他做好被莫家扫帚打一顿打准备，莫家老夫人开场如此平和，夏生只觉庆幸，不敢多言。
谭氏说着只觉得寡淡不已，她偏头看了一下半垂着头的莫颜，对夏生说道，“既然你们两个年轻人都在场，那就把这事儿说明白，彻底解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