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端坐的夏生伸出手指了指莫颜和自己，很是讶异。
他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谭氏身后跟着到少女。莫颜对他的印象不多，他对莫颜的印象却很深刻。特别是那次他踢破了门进去，莫颜一身狼狈的叉开双手拦在妹妹面前的样子，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谭氏和莫三爷对视了一下，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坏了，夏三少爷退个亲，还要管退的是冬瓜还是西瓜不成。
夏生眯眼看了一下莫颜，她从头到尾就那样默默站着，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夏生心里当即就有数了，看来，莫家这么快想通了，原因在这里啊。这傻丫头早就心里有数呢。
谭氏瞪了莫三爷一眼，这个节骨眼儿，还要她一个年老的长辈去跟一个小辈说好话不成，三少爷您就闭上眼睛退吧，退谁不是退……
“嗯哼……”莫三爷不自在的清清嗓子，为了他的宝贝女儿，想躲懒也是不敢的呀。他硬着头皮对夏生拱拱手，“三少爷您有所不知，这位是我大哥流落在外的嫡亲女儿，嗯，也是拖贵府的福气，前不久才能认了回来。这现在吧，我家大哥已经不在人世，可父母不在了，我这大侄女也还是我们诚毅侯府的嫡长女……”
“三爷的意思是……”夏生难以置信的扫视着除了他以外面色各异的三个莫家人，心里升起隐隐怒气，欺负人还这么冠冕堂皇，也真真是让人不耻。
“不是在下的意思，也不是我们莫家谁的意思，这亲事，本就是咱们两家祖上说定的，您是长房长孙，我们这边也该是长房嫡女。不然，叫我对不起我大哥，也难跟亡父交代。”莫三爷连喝几口茶，仍然觉得嘴里干巴巴的，这话怎么说起来就这么费劲儿呢。退就退呗，还这么事儿多！
夏生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不是他夏家，轮不到他仗义直言。妹妹在夏家也是嫡长女，别说这样的大亏从来没吃过了，从小到大连掉滴眼泪都叫人心疼的很。
他没有直接搭莫三爷的腔，看着莫颜说道，“莫大小姐，这可是你自愿？”
“啊？”不光是莫颜了，连谭氏和莫三爷都是一愣。
这是莫家事，莫家都把她推出来了，夏三少爷这般当着面问，真是啪啪打脸。谭氏绕是心里有愧，脸色也非常难看。
“颜姐儿，三少爷问你话呢。”莫三爷不耐烦的嘟囔一句。暗暗安慰自己，忍着忍着，千万忍着，这还好是退大哥女儿的亲事，要真是退他宝贝瑾姐儿，他早吐血三升了。
夏生身边的小厮都抬不起头来。他跟着来可是做好了给自家少爷挡扫帚的心理建设了，虽然少爷威武不凡，可是抗扫帚这种粗俗对抗多有失身份啊。按他们来之前说好的，不是速战速决的么，都该迅速退场了，少爷怎么还八卦磨叽起来了。
莫颜倒是抬起了头，有些茫然的看了夏生一眼，勉强笑了一下，“我自愿。”可不就是她自愿送上门的么，换来八百两银子，和以后嫁人的话语权。
“自愿？”夏生心里复杂的抿了一下薄唇。可明明他眼里的莫颜是沮丧的，无可奈何的。这样也是自愿？
“那……莫家二小姐，也是没有意见？”夏生突然又看向莫三爷。跟他有亲的是以前的莫大小姐，现在的莫二小姐。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莫三爷连连摆手，最怕的就是要不可避免的提起自己女儿了。笑话，巴不得离这事儿远远的，还有什么意见？长房嫡长女纵然重要，可这长房就她一个，往后诚毅侯府的女儿谁有自家女儿身份贵重？
谭氏听得早是不耐烦，明明是夏家不占理的事情，老三偏偏开口就失了先机，用哪个女儿来退亲是夏家自己的事情，什么时候轮的到外姓人指手划脚的了？
谭氏鼻尖轻哼一声，“夏三少爷，当年亡夫跟令祖只是口头之约，并未交换什么信物，更没换过庚帖。所以今天你来退亲这事儿，其实也简单的很，两厢说明，往后互不相干就是。你看是不是这样？”
谭氏话音落，就端起了茶，这是送客的意思了。开玩笑，青年才俊怎么了，上门打脸来，老婆子还真送上来让你打啊？！看不上我家姑娘拉倒！
莫三爷身后端着托盘的婢女忍不住在心里给老夫人击掌叫好。她可不是个普通婢女，她可是王氏的贴身婢女，这么重要的历史性场合，王氏很有自觉性的避开了，却怕丈夫万一出点儿什么纰漏，又想得到第一手现场消息，就派了自己的婢女进来侍候了。
夏生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蹙着剑眉凝神思虑，在谭氏耐性要磨光的时候，才摸着下巴说道，“既然……既然莫大小姐自愿，莫二小姐没有任何意见，老夫人和三爷都这么通情达理，嗯……想必莫家大爷和莫老侯爷在地底下也能安心了……”
“那好吧，那我们就交换一下信物吧。至于换庚帖，我觉得还是要慎重点儿，等我家老太君择了良辰吉日，再请了媒人，这样才比较妥当。”
一下子屋子里寂静无声。各人都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喘气声，和面前这个青年才俊自说自话声。
青年才俊的小厮也都傻眼了，那眼珠子瞪得比所有人的都大。主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跟他们原定戏本儿可完全不一样……
谭氏手还按在桌子上的茶碗上，这才没有把茶碗给跌地上去。小伙子年轻真是任性，谁说要他交换信物换庚帖的了？是她聋了还是小伙子聋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最失态的可就是莫三爷了，伸出食指抖了半天一句话才说完整，他身后的婢女看着都恨不得把他抖个不停的丢死人的手给扶住。
夏生站起身来，还温文尔雅的弹了一下袍角，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
“晚辈说的是，多谢三爷和老夫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