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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的走廊上传来“哒哒”的皮鞋磕着水泥地的声音。一个中年狱警带路,马逸明穿着蓝马甲跟在后面。此刻,他是在押人员了。

狱警姓李,30多岁,长得精干削瘦。李警官一边走一边说:“马总,看守所里面规矩多多,恐怕你不太习惯,进去后忍忍,别惹事。号房里的人不好处,想换地方随时告诉我。”

“知道,谢谢。”

“看守所条件有限,如果是监狱,我们还能想法子改善条件给你弄个小房间,这里可就没办法了。”

李警官话里透着客气。马逸明想着莫非是苟大壮打招呼了?还是董事长让人交代的?看来,江湖无处不在,有钱有实力在哪里都不会吃亏。

马逸明说:“没事李警官,不麻烦您。”

“马总,在里面不要随便谈自己的事情,这看守所里面也有外面的眼线。”李警官停住脚步,笑笑地,“你懂我的意思吧?想立功的人也是有的。”

马逸明一笑:“有数。”

两人沿着长廊一路走,过道上的标牌不时地出现“二监区”、“三监区”的指示牌,用铁网门隔离着。直到了四监区,李警官刷开门禁,走到308号监舍门口停住:“到了。”

李警官小声叮嘱道:“马总,您在这里什么我都会安排好。你呢,吃喝方面别操心,别打架就行,看守所忌讳这个。”

马逸明点点头:“明白。”

“哐当!”监舍的铁门缓缓打开。

里面10几颗剃着光头的脑袋齐齐望过来。看到李警官进来了,10几个人立刻从通铺上跳下来,以立正姿势整整齐齐站了一排,大声喊道:“警官好!”

李警官仰着下巴喊了声:“稍息!解散!”10几个人立刻连滚带爬又爬上通铺,端端正正地盘腿坐着。

李警官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对马逸明说:“到了,就在这里。自己找铺位。”李警官环视了一下房间里的人,没有再说话。转身带上门,“哐当”一声,把马逸明留在了里面,门外“哒哒”的皮鞋声渐渐远去。

马逸明仔细打量着自己即将安顿的新“家”,这是一间长20多米长方形的囚室。地面擦得一尘不染,看起来倒也干净。靠墙是一排通铺,通铺靠门的方位是一个高大的储物柜被隔成一格一格。尽头是一个用白瓷砖隔成的洗手间,一个白色的开放式蹲厕非常显眼。看起来还不坏,只是上厕所的时候估计会有些尴尬。

马逸明东张西望的时候,通铺上的十几个人也在盯着他看。一圈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没有人说话,气氛怪怪的。

马逸明轻咳两声,露出一丝笑意:“抱歉,我新来的,我睡哪儿?”

十几颗脑袋齐齐转向坐在一号铺位的人,显然,那是号长,也是传说中的牢头了。

马逸明转头看那号长,大概30来岁样子,宽脸膛,大颚骨,脑袋有点尖,下巴留着短髭,模样确实有点凶悍。“牢头牢头,十个见了九个愁”,做牢头的都是恶汉,模样就看得出来。

那号长看了看马逸明,用手指了指最里面靠近厕所的铺位:“村里有规矩,先来后到,你最后来,睡那边。”

村里?这囚室居然叫做村?马逸明觉得好笑。既然是规矩那就按规矩来呗,马逸明也无话可说,走过去把自己的床垫和薄被放在铺位上。

号长见马逸明不懂做,喊了一声:“软绵绵,你教教新来的。”

什么?软绵绵?只见身边一个40岁左右的大叔爬过来:“新来的,被子白天不能铺,睡觉才能铺,收起来,放这里。”

“软绵绵”抱着马逸明的被子从通铺上走到一号铺位边,那里高高地、整整齐齐地堆着十几床被子。“软绵绵”把马逸明的床垫和被子重合在一起折叠了一番,折成一个长方形,然后和另外一个人一起,一举一甩,堆在了最上面。

马逸明一看,原来里面还有这个规矩,连忙说了一声:“谢谢啊。”

那号长看马逸明弄完了,向他招招手:“新来的,过来!”

马逸明心想,难道还有什么别的规矩?

马逸明走到号长身边:“什么事?”

号长指头一点:“你,新来的,你现在开始叫美羊羊!记住了啊。”

马逸明奇道:“这里是羊村?美羊羊是女的啊?”

“没错!这里是羊村。我是村长!美羊羊昨天走了,你长得白净,你现在就是美羊羊了。懂了吧?”

马逸明哭笑不得:“谁定的规矩?”

“你他妈问那么多干什么?老子一来这里就是这个规矩,上一辈的上一辈定的。这是308监舍的优良传统!不能坏了。”村长显然对马逸明的提问感到不快,“到这里按村长说的做。不许多嘴啊我提醒你。”

马逸明无奈地摇摇头,敢情李警官说的看守所规矩多,这也算是啦?

村长冲着那十几颗光头喊道:“喂,打起精神来,给美羊羊举行入村仪式!”

我操!还有这个操作?

马逸明还没反应过来,从铺位上跳下来几个人走到到他身边:美羊羊,蹲下!抱头!

马逸明不乐意了:“你们这是干嘛?”

一个花臂男瞪他一眼喝道:“少啰嗦,按规矩来!抱头,蹲下!”

如果说马逸明最开始觉得好笑,那么这会儿有点生气了。他妈的在公安局刑侦支队都没蹲过,到了这看守所居然要这样?

马逸明耳边响起李警官交代的话:别打架就行,看守所忌讳这个……

马逸明咬着牙忍了忍,妈蛋,按他们的规矩来,看看这些屌毛要玩哪出!

马逸明抱着头蹲下。

村长板着脸发话了:“美羊羊,学名叫什么,哪里人,干什么进来的?”

“马逸明,湖南长沙人……杀了人进来的。”

“什么?”村长显然有些吃惊,“你杀了人怎么穿蓝马甲?”马逸明不知道,这个看守所的规矩,蓝马甲是普通刑事案在押人员,黄马甲是命案或抢劫等重案在押人员,绿马甲是病号。

马逸明说:“我也不知道啊,警察给我什么穿什么呗。”

村长笑了:“你妈逼尽吹牛逼,哄我是吧?想让我村长怕你个杀人犯?他妈的,你不老实。”

村长喝了一声:“喜羊羊,赏他一个包子!”

“砰”的一声,马逸明胸口挨了一拳。原来那个花臂男叫喜羊羊,他妈的,马逸明胸口吃痛,从地上一挣而起,对着喜羊羊怒目而视:“你他妈的想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