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城的晨雾裹着血腥气渗入砖石缝隙,巡逻士兵的甲胄在焦黑的屋檐下,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冷月翎赤足踩过王宫主殿的青金石地砖,龙渊剑拖在身后,剑刃与地面摩擦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惊起梁间几只羽翼染血的乌鸦。
“报 ——!” 斥候跌跌撞撞冲进来,膝盖重重磕在门槛上,溅起几点干涸的血珠,“东陵王集结二十万大军,号称要为顾倾复仇!其先锋已至护城河畔!”
殿内死寂。
正在擦拭银甲的温将军指尖一颤,沾着铁锈的绒布滑落;角落里整理文书的风一眼猛地睁大,竹简写到一半的战报 “啪嗒” 掉在地上。
冷月翎却只是慢条斯理地将长发绕在指间,编了个歪斜的发辫。
“果然来了。” 她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尾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打着转。
龙渊剑突然出鞘三寸,寒光掠过她苍白的下颌,“东陵王以为朕刚灭顾倾,兵力疲惫,想趁机捡便宜?”
话音未落,她猛地拍案,檀木沙盘上的琉璃旗帜齐齐震颤,代表东陵的赤色小旗被震落在地,滚进一滩未干的烛泪里。
温将军看着冷月翎眼下青黑的阴影,握了握腰间剑柄又松开:“陛下,连番征战,将士们的甲胄还在渗血,战马的蹄铁都磨平了……”
“疲惫?” 冷月翎骤然转身,发辫扫过身后立柱,震落几片剥落的金漆。她三步跨到温将军面前,龙渊剑抵在对方肩甲上,剑尖几乎要戳进旧伤的疤痕,“东陵若胜,他们会怜悯我们的疲惫吗?去年东陵火骑兵过境,可是将西境村庄连人带粮烧得一干二净!”
绷带下,肩胛处新添的箭伤还在渗血,与五年前东陵烙下的旧疤重叠成可怖的暗红色纹路。
她的声音带着铁锈味的沙哑,“东陵一日不除,冷月子民就要有可能多流一日血。”
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冷月翎缓缓拔出龙渊剑,剑锋映着闪电,如血般猩红。
雨水顺着破碎的窗棂灌进来,在她脚边汇成暗红的溪流 —— 那是从屋顶滴落的尸水。
“传令!全军休整三日,三日后,朕亲征东陵!”
她的声音压过雨声,“凡懈怠者,斩;凡惑众者,斩;凡退缩者,杀无赦!”
三日后清晨,护城河畔的芦苇荡里藏着肃杀之气。
冷月翎身披浸透药液的玄铁重铠,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她望着对岸密密麻麻的东陵营帐,忽然笑了,这笑声惊起芦苇丛中的白鹭,雪白的羽翼掠过她染血的披风。
“告诉她们,” 冷月翎将龙渊剑插进河岸淤泥,“冷月皇帝要送他们一份大礼。”
话音未落,上游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
二十艘装满桐油的火船顺流而下,船舷绑着的牛皮鼓被震得咚咚作响,惊得东陵营中战马人立而起。
东陵先锋官举着望远镜的手开始发抖。
他看见冷月军阵中缓缓推出三百架改良后的床弩,弩臂上缠绕的不是寻常绳索,而是浸过剧毒的铁链;更远处的山丘后,隐约可见数千辆蒙着黑布的战车,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像极了死神的脚步。
“放箭!” 冷月翎的声音穿透雨幕。
第一波箭雨并非铁簇,而是绑着响铃的空箭,尖锐的铃声混着暴雨,在东陵士兵耳中犹如催命符。
紧接着,真正的死亡之雨降临 —— 淬了蛇毒的三棱箭、带着倒钩的铁链箭,还有裹着磷粉的火箭,将河染成沸腾的血汤。
东陵先锋官在混乱中被流箭射中咽喉,倒地前最后一眼,看见冷月军阵中那抹玄色身影。
冷月翎站在战车上,龙渊剑挑起东陵军旗,任由暴雨冲刷旗面上的 “东” 字。
她望着对岸溃败的敌军,剑刃上的血珠坠入河中,对身侧的温将军说道:“你看,仁慈换不来和平,只有把她们打服了,打怕了,让她们彻底恐惧,才能迎来真正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