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翎凝视着九州舆图上用朱砂标记的重建区域,指尖划过黄金螭首扶手,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治水衙门的成立不过月余,便已经有声有色。
冷月翎将目光转向战后重建,“苏砚,北溟的流民已聚集至十万之众,你觉得该如何安置?”
苏砚取下竹簪,将散落的长发重新束起,目光坚定:“陛下,臣建议效仿治水衙门,设立‘重建司’,以工代赈。北溟盛产寒铁,可招募流民开采铁矿,既解决温饱,又能充盈国库。”
她话音刚落,老臣徐国公便拄着象牙拐杖上前,珠玉配饰叮当作响:“陛下,北溟地势险峻,贸然开采恐生灾祸,还需从长计议。”
冷月翎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扫视众人:“徐国公所言有理,不过重建之事刻不容缓。”
她抬手招来江疏月,“你明日便带着冷月徽记玉佩,去北溟安抚流民,宣扬朝廷的重建之策。”
又转头看向世家出身的工部侍郎,“你配合苏砚,筹备开采事宜。”
表面上是均衡用人,实则将新旧势力同时推向重建前线,暗中观察她们的应对与合作。
北溟的寒风裹挟着冰雪,吹得 “重建司” 的大旗猎猎作响。
寒风如刀,卷着冰碴子劈在江疏月脸上,冻得她玉佩在惨白的日光下泛着冷光。
破庙内外挤满流民,腐臭的气息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断壁残垣间,裹着破布的孩童蜷缩在大人怀里,目光呆滞地望着她。
“朝廷的人又来作秀了!” 一个满脸冻疮的女子突然吼道,她身旁躺着个高烧的老妪,干裂的嘴唇还在翕动,“上个月说发救济粮,结果连糠饼都没见着!”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石块和谩骂声此起彼伏。
江疏月却不慌不忙,抬手取下披风。
玄色绸缎下,露出内衬的月白色官服,胸前的冷月徽记在风中微微晃动。
“我知道诸位不信,” 她的声音被风雪撕扯得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但这块玉佩,可调动方圆百里的粮草。”
说着,她将玉佩狠狠插入身旁的冰面,“三日内,若没有粟米和药材送到,我江疏月便同你们一起冻死在这里!”
骚动渐渐平息,流民们交头接耳。
角落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颤巍巍开口:“姑娘,朝廷说的义学…… 真能让我家的女娃娃识字?”
江疏月蹲下身,握住老人粗糙的手,掌心的温度让老人瑟缩了一下:“老人家,我幼时也是流民,靠陛下资助的义学才有了今日。只要孩子进了学堂,不仅有棉衣穿,学成后还能入朝为官。”
当晚,江疏月便带着几个胆大的流民,在结冰的河面上凿洞取水。
她的手指很快被冻得失去知觉,却仍咬牙坚持。“看好了,这是凿冰取水的法子,”
她一边示范,一边说,“明日起,我们就挖水渠,引雪水灌溉农田。” 流民们围在她身边,眼中渐渐有了光。
第二日破晓,当满载粟米和药材的马车出现在视野中时,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江疏月站在粮车前,大声宣布:“每十户推选一名主事,负责分发粮食。若有克扣,直接向我禀报!”
她扫视着众人,目光落在那个曾带头谩骂的女子身上,“这位大姐,你力气大,就负责铁矿开采的调度吧。”
女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俺叫铁牛,昨儿对不住了。”
江疏月笑着摆摆手,转头对身后的女官们吩咐:“立刻搭建临时学堂,先教孩子们识字算数。”
随着第一座炼铁炉点火,北溟的天空被映得通红。
江疏月站在工地上,看着流民们忙碌的身影,耳边传来孩童的读书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的眼角微微湿润,握紧了腰间的玉佩 —— 这一次,她不仅安抚了流民,更在北溟这片土地上,种下了冷月王朝的根基。
与此同时,都城内的权谋暗战并未停歇。
柳家虽失势,但暗中联络其他世家,试图在重建拨款上做文章。
当苏砚将重建预算呈上时,柳家安插在户部的眼线故意拖延审核,还散布谣言称 “新势力中饱私囊”。
冷月翎看着密报,突然下令召开紧急朝会。
她将账本狠狠摔在龙案上:“重建关乎王朝根基,竟有人敢从中作梗!”
她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柳家余党,“即日起,所有重建款项由龙翼军护送,胆敢阻拦者,按通敌论处!”
在重建铁矿的工地上,新老势力的矛盾逐渐显露。
世家派来的监工克扣粮食,引发流民不满;而苏砚提拔的年轻女官坚持严查,双方剑拔弩张。
消息传回都城,冷月翎却只是冷笑:“让她们斗,斗得越凶,朕越清楚该如何处置。”
然而,重建并非只有内斗。
当北溟的第一座炼铁炉燃起熊熊烈火,流民们捧着温热的粟米粥,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一位老匠人颤抖着双手,将新锻造的寒铁剑献给江疏月:“还望大人代替我们多谢陛下,让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又有了活路。”
冷月翎站在观星台上,看着北溟方向升起的火光,龙渊剑轻轻敲击着栏杆。
风一上前禀报重建进度,她却低声道:“告诉暗卫,密切关注重建过程中那些上下其手的人,等工程过半……”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便是新一轮权力洗牌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