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哐当”的金属掉落的脆响自身后传来,在安静的长廊里尤为清亮。
意识到情况有变,戈尔斯立马抽剑回身。
可待她定睛一看,墙上的标本已然消失,只剩地上数柄剑身染满血色的西洋剑,还有一摊新鲜的血迹。
“…竟仍未死心么?”
她的手心不知不觉间出了汗,尽管戴有手套,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紧攥了剑柄,环顾四周,迅速运转起呼吸法。
那人是如何做到无声无息地挣开束缚的?
虽然四周空无一人,但戈尔斯坦敢笃定那人并未离开,正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她隐隐感觉,有道视线已将她锁定,那视线阴冷至极,令人感到寒毛卓竖。
而诡异的是,就算她全神贯注运用呼吸法扫视四周,也全然捕捉不到呼吸发出的轻微气流声,或是绝对无法隐藏的心跳声。
这就好像…躲在暗处窥视她的不是活人,而是一个与尸体无异的生物。
毕竟尸体不会呼吸,也没有心跳,自然没法靠呼吸法寻找。
可问题是,这怎么可能?
戈尔斯坦谨慎地将脚步放轻,走向那滩血迹。
她没有动散落在血迹上的剑,生怕这样做会破坏现场,只是简单地用肉眼来粗略打量。
血迹的边缘…有拖痕?
她突然有点想笑,自己居然还有保护现场的意识。
她又不是侦探,何必思考那么多,现在最主要的是摆脱那道视线,逃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部长的指令她已经去尽力执行了,而现实就是,她既杀不死安吉尔也禁锢不住他。
她现在应该战术性撤退,找到binah,寻求下一个指令。
戈尔斯坦没有蠢到直接蹲下去捡剑,而是边警惕着周围,边以意念去控制地板上的剑,使它们重新回归身边。
这里的电力系统几近瘫痪,她的面前仅有两条路口,其中一条已然塌方,另一条则更是昏暗,不知通往何处。
她来时的路还没有堵塞,应该能正常返回至中央本部二区。
若保险一点的话,她就该原路返回,待摆脱那道视线后,再考虑回到研发部去找部长。
可是…这是否会将危险引到芬利他们的所在之地?
她思索片刻,即刻打定了主意,没有多作迟疑,朝那昏黑的方向走去。
她的确是做好了在此次行动殉职的准备。
但可以的话,她当然不会随意放弃生命。
只要她多活一分钟,就能将那视线引得更远一些,就能多护那两个孩子一分钟。
她早就不是为自己而活的了。
研发部特有的黑金色装潢已渐渐于眼前显现,而一路上的风平浪静也让戈尔斯坦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只是握剑的手甫一松懈,就有“沙沙”的类似物体划过草丛的声响忽然出现于她的身后。
虽说细如蚊呐,但依然被她所察觉。
她没有贸然转身,而是直接调转周身盈泪之剑朝后刺去。
可她什么都没刺中。
…总不能真是她老了耳朵出问题了?
戈尔斯坦困惑地回过头去,身后也确实没有东西。
〖嘶……〗
但就是在她转头连半秒都不到的瞬间,蛇的嘶鸣倏地自耳畔边响起。
〖第二位使徒…〗
戈尔斯坦惊诧之下,急忙持剑回防,盘旋在周身的剑也蓦地发出警告似的嗡鸣,几乎是同时朝那骤然出现之物发起攻击。
但为时已晚,她只匆匆瞥见了一抹苍白,随之而来的则是如幻觉般出现了一瞬的剧痛。
紧接着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红。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视觉在晃动中恢复稳定下来。
她看见了那些如乌合之众般四处溃逃的利剑,看见了近在眼前的血泊,看见了自己依然摆着防御架势的僵立不动的身体,但没过多久就轰然倒地。
她还终于是看到了袭击者模糊的全貌,从下至上的视角虽极不习惯,但那诸多异常简直是显而易见——
一只半人半蛇的苍白怪物?
不,这是…
戈尔斯坦的面上只余错愕,微张着嘴,明明脑内疑惑丛生,却再也问不出话来。
〖第二位使徒…起来吧,欢唱着迎接吾主的到来!〗
厚重深远的钟声顷刻间响彻整片设施,尚且存活者缩在角落,惶恐不安地等候着即将到来的厄运。
血红的细长利爪拾起那尚未瞑目的脑袋,宛如对待宝物般谨慎,用衣袖轻轻擦去血污,又将其小心翼翼地将其与身体贴合。
那身首分离处本就光滑,于是便能轻易使其分毫不差地重新贴合在一起。
神奇的是,那前不久才失去生机的人,此时竟再度睁开了眼,且模样突变:
面戴苍白面具,背部生出一对巨大的双翼,本就高大的身形又膨胀了几分,赤白条纹交叉的服饰顶替了原本的EGo,手持血色镰刀,镇静的神情被癫狂的笑容所取代。
倒不如说,这已不是“戈尔斯坦”,而是另一个面容可怖的怪物。
〖吾主啊…请您看看我,我将替您物色…更多的信众…我将成为您最有用、最独一无二的使者…
而你…为何停留…还不快快行动起来…!〗
听闻那道虔诚的声音陡然变得愤怒刺耳,“戈尔斯坦”微微颔首,调转方向,朝来时的路迅速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