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利当然不会真的下口去咬。
但面前怪物的所作所为也让她感到迷惑不已。
好屑,它真的是由组长变来的吗?
还是说,组长私底下就是这个性子?只是一直压抑着,从来没有展露在外人眼前…
哇这真是细思极恐…!
芬利晃了晃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外。
等等,她也许可以趁此打个嘴炮,试探一下面前的怪物是否还存在意识。
待喘匀了气后,她一骨碌爬起身来,与这条趾高气扬的蛇大眼瞪小眼。
芬利的目光不退不闪,毫不畏惧地直视对方,声音异常平静:
“组长,卡姐去哪儿了?”
那拍打地面的蛇尾在半空中一顿,僵硬地耷拉了下来。
“您肯定见过她了,是吧?”
对方那黑洞洞的眼眶无法表现出“眼神”的概念,但芬利能从它微微偏开的头看出了逃避的情绪。
“她死了…而您,是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的?”
芬利的声音因虚弱而轻了许多,但一字一词都如重锤般砸向对方,对方的头越来越低,几乎要盘成一团。
“保护组员…不是组长的职责吗?您为什么没做到呢?”
虽然知道情有可原,但芬利的语气不免带上了几分怨怼。
她说的半是事实半是猜测。
科长所留的信息已经很明确告诉了她罗哌卡因的情况。
想到此处,芬利的眸子暗了暗,尽管罗哌卡因临走前沉默的态度很明确地给了她提示,但待真正确认之后,心里的落寞与哀伤还是遏制不住地将她淹没。
至于罗哌卡因曾与安吉尔碰过面,这自然是她的猜想。
不过倒也不完全是臆想,她个人认为,安吉尔精神的崩溃定然与他的老同事们挂钩。
这么看来,组长实际上是个很感性的人啊…
而试探的结果也不出她所料,对方的确是残存着部分安吉尔的执念,但又完全不是安吉尔。
那么,她就无需顾忌太多了,既然不是组长,那就让它去死吧。
芬利没注意到自己的想法简单纯粹了许多,仅用一词即可概括——报仇。
她连自己身上的异变都不加理睬,只有内心疯狂涌现的杀欲正逼她做出行动。
杀死对方,亦或是被对方杀死。
尽管她知道自己的结局十之八九为后者。
但芬利仍是毫不犹豫地向对方挥刀,要将心中莫名升腾的怒火尽数释放出来。
罗哌卡因的死理应令她感到难过,但她发觉自己无法表达出来。
那情绪越来越淡,模模糊糊的,像烂泥一样挤在心里。
真奇怪…她是不是也要被什么怪物给夺舍了?
她没能想太多,只因对方似是被她的攻击与言语所激怒了,展开羽翼,摆出攻击架势。
它空洞的眼眶中闪着刺眼的红光,汹涌的杀意注入于它手中的镰刀,使其闪烁着红得发黑的不祥光芒。
这其中磅礴的能量,足以将她一击毙命。
「动手。」
在那黑色剑光彻底贯穿自己之前,芬利似乎还听到了衔蝉焦急的叫喊,以及一声剑刃穿刺皮肉的闷响。
「…」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长着蛇尾的使徒呆抱着蛇杖,眼中的猩红已然消散,仅余一抹不知所措的茫然。
面前的人摇晃着跪倒在地,鲜血稀里哗啦淌了一地,沾到了它的尾巴尖上。
热腾腾的血似乎隔着一层鳞片烫伤了它,它神经性地打了个哆嗦,险些没拿稳手中的蛇杖,眼眶中隐隐约约泛起一丝幽蓝。
他刚刚做了什么?他没能履行职责…他甚至亲手杀死了自己的…
它开始感到混乱,被压制的记忆于脑内如浮光般闪过。
【吾的门徒…】
就于此刻,白夜的声音伴随着两道浑厚悠长的钟声降临,使它从混乱中回过神来。
【吾的使者…为何惶然?】
它垂下头去,毕恭毕敬,却不予回应。
【勿要迷茫,你所做所为皆是为迷途羔羊指明方向…去吧,完成你的职责…】
语毕,长廊内又是一片寂静。
是啊,它没做错,它无需多想,只要按照主的指示去做…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使徒抬起头来,沉默地爬近那尚有余温的躯体,伸爪抚过她胸口咕噜咕噜冒着血沫的巨大刀伤,又将她脸上的血污抹净,如同在给亡者举行最后的净身仪式。
它随后将蛇杖立于地面,确认所发出的红光能将她笼罩之后,便从镰刀使徒手上接手那具紧握武器的被割喉的尸体,也将其轻放至红光之下。
它与镰刀使徒一同见证了第三、第四位使徒的诞生。
临走前,它刚要嘱托对方按指示行事,却意外感知到了对方内心深处的轻微的伤悲与欣慰。
「为何…」
它的心里突然堵得慌,没有多管,带着干了坏事般的心虚,迅速逃离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