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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湉进了玉澜门,只见那海棠花也已落败,只留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着,她不禁联想到回宫的日子怕是快临近了。

一想到大内,就不由得憋闷,怪不得太后喜欢颐和园,换了她也喜欢,紫禁城犹如金监玉牢,直叫人压抑窒息。

她怀着不舍之心,由宫人打了湘妃竹帘,自迈进了殿中。

皇帝坐在东暖阁的大案前,正持笔涂色,褚湉站的远,还未看清,便先行礼问安。

皇帝见她过来,问道:“你看,这颜色上的如何?”

褚湉不明所以,走近一瞧,却是一只蝴蝶展翅样式的大风筝,一侧翅膀已上好了颜色。

这蝴蝶风筝形制精巧,一侧描绘的图案色彩艳而不俗,褚湉不免笑道:“照这样就好,可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做的这样精美绝伦。”

皇帝肉眼可见的心情大好,随口道:“当然是出自朕之手。”

褚湉有些意外于他的心灵手巧,不过想到他会拆卸整装钟表,乐器学的又得心应手,想也就不奇怪了。

大概只要他想学,就没有学不会的。

“奴才眼拙了,还当是花钱买来的,真正是做的极好。”

皇帝笑笑并未说话,只拿起画笔继续上色,褚湉边看边道:

“京城风筝多是沙燕,皇上怎么想起蝴蝶来了?”

皇帝手上未停,回道;“自古山东潍县的风筝最为着名,形制种类繁多,扎糊精巧,生动艳丽,朕不过东施效颦,效仿一回罢了,跟他们的比起来,朕的风筝可就粗造多了。”

少时,他又道:“可以了。”说罢遂将笔搁下:“今日惠风和畅,朕待这色彩干透,便去放一放,倘若飞的高远,便是朕这一上午没白费事。”

褚湉点头:“这蝴蝶一定飞的高。”

皇帝见她脸色如常,亦为她身体好转而高兴,先前答应的事总该成全,为显诚恳,他有心找人来探学了皮毛,即刻动手做了一个,算相送给她,也当全了自己的愧悔心思。

褚湉心中百感交集,他再多烦扰仍旧没忘却来园子前她的那几句话,她很知足了。

于是忍不住半开玩笑似的问:“那这风筝,可否赏给奴才去放?”

皇帝端起风筝打量起来,口中道:“自然,这风筝也给你,不过,飞不起来可要领罚。”

一手握紧线轴,一手拉起细线,褚湉绕着湖畔轻盈的跑起来,耳边的风轻拂而过,带着清沁的芳草气息。

她长这么大这是第二次放风筝,头一次还是小学时代,年代久远得早就不得要领了。

三番五次才勉强把风筝放上天,几个来回下来也是累得冒汗。

杨柳相依,曲径长廊,湖光山色,她惬意其中,边放着线边抬头望着上空恣意徜徉的风筝。

皇帝换了行服过来,见她将风筝放的老高,也很是有兴致,自来到她身边,两人一同抬头仰望着......

天空辽广湛蓝,不时有一队鸟儿结伴飞过,褚湉转头一笑:“今儿这天气最好放风筝了!”

皇帝听后反而皱起了眉心,神情淡淡的:“朕不过换个衣裳的工夫,你自个儿倒在这里玩儿起来了!”

褚湉望着天上风筝,故意道:“风筝,你快下来些吧,皇上在这儿,你还敢飞的得意忘形,小心连你一起罚。”

皇帝已掩饰不住笑意,却依旧故作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褚湉挑了挑眉,料想他此刻更想的是玩儿,于是冲他递了递手上的线轴,皇帝倒是不曾犹豫顺势接过来,仰望着天,一点点放长手中的线……

“身子才好了,别就只顾着玩儿。”

褚湉笑说:“奴才都好全了,其实本就没什么打紧的。”

他将眸光从天上转到她脸上:“朕瞧着也是。”

“其实说来,朕该谢谢你。”

褚湉被这一句话说的不明就里起来,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意味,便轻声道:“您何出此言?”

皇帝虽已经说出谢字,但她如此一问还是侧头想了想,随即道:

“朕记得八岁那年,从一个内侍那儿得了只风筝,于是便趁着翁师傅不在时偷跑去宫墙边放着玩……”

“那天的天儿和今天的天儿一样,一模一样的蓝,只是好不容易将它放得越来越高,朕却不小心跌了一跤,风筝的线被扯断,朕就眼睁睁的看着它飘向了宫墙外,没了踪影......”

“若不是你提起,朕都快要忘了这些事。”

他说感谢,大概是这风筝让他想起童年里仅有的一些欢愉吧,褚湉想。

听着他缓缓道着往事,褚湉脑中仿佛描绘起那样一个画面来,不禁问:“万岁爷彼时很难过吧?”

他一笑:“朕当时认为它没有了线的牵绊会变为一只鸟儿,想飞去哪儿就飞去哪儿,朕替它高兴、庆幸,他比朕幸运的多,也自由的多……”

“后来,因为逃学,又弄了一身的泥巴回去,皇爸爸气得好一番训斥!”

他说着说着竟笑了,而褚湉却只觉心酸。

同样心酸的也大有人在,静芬由侍女随着在知春亭闲坐,自手中持着一枚石青色平金绣灵芝团寿纹荷包。

这是她熬了四五天,一针一线反复斟酌而制,凝聚了她诸多心血和期盼。

她见皇帝总时常佩戴着一枚黄缎平金锁绣福禄寿纹葫芦式荷包,那荷包针针细腻,巧夺天工,真不知是出自谁之手。

于是她暗下苦功,势必做出更精美的来送给皇帝,最起码不能比他常年戴的这枚差。

如今……她死死捏着手里的小荷包,竟不知如何送了。

静芬看着皇帝在湖边放着风筝,他是多久没如此开怀过?反正她自小便没见过,印象中的皇上总是淡淡的,冷冷清清的。

原来,他只是对她冷清。

皇帝身边的御前宫女实在美丽,她每每看到她侍奉在侧,都感到无比自惭形秽,仿佛自己每个指甲盖,每根头发都比不过去人家。

那天,她亲眼目睹了皇帝的不顾身份礼法,不管地位尊卑,想来,他应是很看重、喜爱这名宫女。

不要说皇帝,就是上次去太后那里,她也是备受恩宠的那一个,光彩照人,能言善辩的。

静芬黯然神伤,她的命可真好!反观出身高贵的自己,她竟觉得没有一处是可以让人来羡慕的,除了那板上钉钉的中宫后位。

于是,她又抱着些许侥幸期待,做点心学烹饪,做绫袜绣荷包,她的生活全部都是围绕着皇帝来,可换来的总是他毫无波澜的神态,敷衍的话语,有时甚至推脱不见。

她怔怔憋去眼泪,吞下无限的惆怅,这鸟语花香的景致在她眼中不过黑白虚空,终是默默起身,悄无声息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