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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三人各自带着两个人出去养心殿分头寻找。

当然这是秘密进行的,表面做出去办事的样子,行动再低调不过,并事先说好半个时辰在吉祥门会合。

褚湉只负责西六宫,然而太极殿和储秀宫是万万不敢靠近的……

身后穿着蓑衣的太监眼尖耳灵的缓步行着,她自己撑着伞走在前面,途中也撞见各处办差人,侥幸是没被察觉出不对头。

褚湉心里一刻敢放松警惕,尽管她知道他不会因为朝政上的一些失意而就此堕落,但是在看不见他之前,依旧不能自持的胡思乱想着。

走遍边边角角,就差把紫禁城掀个底朝天,怎奈这西六宫愣是没得皇帝的身影,

她累也不觉累,走回到西一长街,面前正是道宫门,却是西六宫通往御花园的琼苑西门,她不由住了住脚,终还是迈了进去。

一朝大雨过后,虽只剩此时的零星雨丝,却依旧凉意袭人,御花园被雨水洗礼后,自有股说不出的凄凄然。

相比西一长街,这里要暗上许多,那树影斑驳,曲径幽澜,亭轩寥寥,只草叶上泛着点点水光……

褚湉小心翼翼走在石子路上,几次险些滑倒,耳边隐约听到轰轰的水流之声,遂从小太监的手里提来风灯,闻声而去……

转过葱茏,不远处是澄瑞亭,它前出抱厦,亭下面有一汪池水,池上横跨单券洞石桥,顶端有一石刻螭首,泄水的声音想必就是从这发出的。

褚湉暗忖一瞬,蓦地想起太后之言,皇帝最怕雨天打雷,可独喜欢听雨后自螭首泄水的声音,会不会……

她眼前仿佛一亮,便提起灯朝澄瑞亭而去,两个小太监想来也不知所以然,只得她去哪儿他们跟到哪儿,左右各一随在身后。

水流的声音渐行渐近,脚下湿滑,她亦不敢使步子更加的快,不过她此刻敢肯定,养心殿的危机解除了。

在暗雨朦胧的夜中,她看到了孤立在池边颀长清瘦的身影……

褚湉定了定步子,暗自犹豫,想着过去又不知开口第一句先说什么才好,身后的小太监见她踌躇不前,两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不远处的皇帝似是察觉到了一般,一时间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波澜不惊,却继而又转身回去,俯下身子,在池边向下望着。

片刻,平淡的语调传来:“朕过会儿便回去,用不着惊怪。”

褚湉望着他的背影,遂回头嘱咐两个小太监,让他们先回去通个信儿,说是皇上在御花园溜达呢,让大家别慌,过会儿也就回了。

这时她也顾不得地滑,快步来到皇帝身后打伞帮他遮着雨丝。

池中的螭首嘴里急促的向出涌着水,顺着池水流去城外,皇帝站起身,一时间两人同在一柄伞下。

黑夜中他的脸略显苍白,更衬出一双眼睛极秀。

“起码出来叫我们陪着也好啊。”褚湉犹豫了半晌,只凝聚出这一句话来。

“你不觉得这声音很悦耳吗?”他指了指正在泄水的螭首,听不出是喜是悲的说着:“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皇上……”褚湉担忧他身上的单薄便服已是水迹斑斑,道:“回去吧,雨后夜里寒凉,难免伤风。”

他听罢,淡淡道:“朕觉着,这夜凉的好,这雨淋的也好。”

他顿住话语,遂走出伞外,虽然雨已不急,但淋久了也难以消受。

褚湉连忙想举伞为他撑着,谁知他竟用手一挡,冲着她笑道:“不必,这雨还小。”

褚湉一愣,看来他这是想淋雨?

既然如此,便甩开手中的伞,任它跌落在地,他想怎样,她就陪他怎样!

皇帝对于褚湉的举动并未吃惊,只看着她淡淡的道:“别以为朕这是作贱自个儿,只是想更加清醒罢了。”

“清醒也不是这个办法,为国事伤身而无法去理国事,这是得不偿失的,真的值吗?”

“连你都耳闻了。”

褚湉点头,如实道:“倾澜斗胆,朝堂之事不敢妄论,可是非还是分的清。”

皇帝想了想,道:“那你不妨说来,朕绝不怪罪。”

褚湉深深地舒了口气,与皇帝一同望着池子,稳声道:

“皇上叫说,倾澜便斗胆说来,虽都是犯忌的话,但绝没有丝毫挑拨在里头。”

“皇上尚未亲政,羽翼未丰,想一展图志固然是难为,就算是有朝一日太后归政颐养,那……”

她停了停,不由看着皇帝的眉眼,确保毫无波澜后方道:“未必就能如所愿,皇上相信太后会彻底放权归政吗?”

皇帝眉间一动,手更加用了一分力扶着汉白玉雕栏,忽而苦笑了下,遂放下身份,只论真心般,道:

“这些年来的心血栽培,我尊她、敬她,不曾忤逆,可是我不明白……”

“我到底错在哪里,叫她一再的敷衍压制,亲政大典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重修清漪园,算上这一次,都是以我的名她的意,我也只是个幌子而已吗?”

褚湉紧紧攥着手,低声道:“所以,皇上也不相信的,对么?”

“我不知该不该相信,自始至终敬重着,孝顺着,都是出自真心而非假意,可她的若即若离,我摸不透!”

看他淡淡的说着,褚湉愈发自惭形秽:

“皇上的无可奈何倾澜都清楚,我只恨自己没用,等闲都帮不上,什么也做不了……”

话至此处,她只喉咙发紧,再也说不下去。

“这不怪你,可谁说你帮不上忙的……”

他迎着微雨,如苦中作乐般,敛起忧郁的神色,笑说:

“你能留在养心殿,能在朕左右,便胜过万千。”

褚湉暖意渐浓,不由得用帕子去拭着他脸上的几滴雨水。

皇帝也笑着伸手过来帮她捋了捋额前湿漉的发丝……

片刻,他放下手轻轻叹道:

“只因这雨,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可是你看看如今,朕想帮他们,救民于水火都是不能,也没有一点补救的法子,朕、不是个好皇帝。”

“怎么会,在倾澜这儿您不只是个好皇帝,更加是个好人,谁说好人做不好皇帝的,您不一样!”

她笑说,随后轻声道:“拨款救灾的事,可以再与太后商议,只是切莫急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相信太后也心有明断,绝不会弃百姓于不顾的。”

皇帝微一颔首,道:“太后心中有计较,朕也是。”

不觉间雨势突地大了起来,褚湉低头刚欲去寻放掉的伞,皇帝却望了望这来势汹汹的断线雨珠,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道:“别管它,先躲躲再说。”

“不是说要淋雨吗?”褚湉用一手遮着眼前的雨,笑问道。

“清醒着呢,用不着了!”皇帝边拉着她跑着边道,惹得她摇头苦笑,心头却是一片柔情似水,欢喜不过。

两人一头冲进澄瑞亭,各自哈着腰,拍着胸口气喘吁吁,转而再看亭外,雨势已如泼似幕了。

褚湉叹道:“这下连伞都没有了,可怎么回去?”

“急些什么?”皇帝胡乱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笑着道:“想必过会儿就会有人来迎了,来打扰咱们赏雨!”

褚湉才一抬眸却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帝嫌怪的瞥了她一眼,犹自说着:“笑什么呢……”

褚湉摇头但笑不语,见皇帝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紧盯着她正色道:

“你还笑!是不是朕被淋得狼狈,你这会子嘲笑起来了?!”

褚湉奈何不了他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努力抑制着想笑的冲动,用手一指他的脸颊。

心想,难道他都不晓得自己衣袖上不小心蹭上了泥水,又不经意的往脸上一通乱擦?

皇帝疑惑间,用手一摸脸颊,只觉触感不对,遂放下手,竟瞧见手上沾染着泥……

褚湉见此情景,再看他花猫儿似的脸,再也憋不得,捂着嘴犹自偷笑起来。

皇帝心下气不过,既已失态,如此不如就此放任了,遂一把将手上带的泥朝她脸上抹去。

见褚湉愣住,本白白净净的脸上被糊上了一抹泥巴,那样子实在滑稽,皇帝终于笑起来:“叫你嘲笑朕,这回自己也成花猫儿了!”

褚湉无奈接来雨水,好歹洗着脸上的污泥,嗔怪道:“万岁爷是小孩子么?睚眦必报,实非君子所为。”

皇帝并不气恼,边看她手忙脚乱地洗着脸,便笑说:“朕说过,朕是君,不是君子,你挟持不了我。”

见她偷偷瞥了自己一眼,气恼得跺了跺地,皇帝笑意更深,恍然觉着,这才是活色生香,生机盎然。

见她擦脸边怨怪地看自己,从不曾幸福的他,惊觉或许幸福也不过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