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总是这般巧。
天亮,他去军营。前脚刚走,后脚我便觉得一阵腹痛。
左等右等不好,连枝去禀老夫人。
青月、青萸,连着吴姨娘也都赶来看我。
师父闻讯而来,把过脉,气得脸都白了。开了两副药方,一方给我安胎,一方给盛青山去火。
“他若管不住自己,便去军营里住,莫拿我徒儿的性命玩笑。”
盛家人知道葛老是神医,亦是我的师父,向来敬重有加,不敢辩驳。连老夫人也只赔笑脸:“先生莫恼,他定不是故意的,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的,怎敢胡来?若他不听劝告,我做主,将他挪去偏院里住。”
“哼。”师父气呼呼地瞪我一眼,没好气道,“寻常在堂中显得聪明,看病抓药,样样灵巧。轮到自己却是个糊涂虫,不长聪明脸,快两月的身孕自己竟无察觉?”
我苦着脸,确实没有想到。他统共回来三个月有余。便想有孩子,也没想这么快。
师父还要再说什么,碍于人前,咽了回去,只能眼刀剜我:“来日方长,叫他安生些!孩子事小,伤身事大!那方子要他每天喝!”
老夫人的目光在我与师父之间来回游移,好半天挤出一句:“那方子,不伤根本吧?是药三分毒,我儿不是性急的人,我叫他去偏院住就是。”
师父轻瞟她一眼,“你若能劝得开,吃不吃随他自己。”
话音未落,盛青山便从门外冲进来。
一身热气,显然是得了消息快马加鞭,“怎的肚子疼?”
一屋子的人,哪里能开得了口。我涨红了脸,他却还想再问。
还是老夫人一把将他扯开,“你莫挤着她,她现在是两个人!还好意思问?你媳妇儿什么样的身子你不知道,没轻没重!险些闹出事来!”
盛青山便是傻子,这会儿也明白了。
脸上又惊又喜,红了又白,眼神复杂的望着我。
我心知他在担忧什么,怕我要走,怕我不要这个孩子,怕我为了孩子勉为其难,我与他之间太多计较,他比我更加小心翼翼……
“愣着做什么?师父开了保胎的药方,还不叫人去拿?”腹中一阵阵的绞痛,让我声音有些虚弱。
或许这是命运的安排,让我杀了这个孩子,去找云洲、雨眠,亦或星砚,我是做不到的。我自认不是个离经叛道的人,盛青山此时没有错,我亦做不到像前生那般决绝,以命相逼、要他和离。
……
因我保胎,盛青山告假半月,寸步不离。
几乎全城都知道了将军府有喜。
老夫人心疼他日日服药,买了两个水灵的丫头,放在偏院。
我从未要求过盛青山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是盛家的嫡长子,是茂国的骠骑大将军,三妻四妾,子孙满堂,合情合理。莫说两个通房,便是两个正经人家的妾室,我也不会说什么。
盛青山回来却是大发雷霆。
先是将两个连面都没见着的丫头打发出去,又是将两人用过的东西都换了一遍,后还是不能解气,与老夫人大吵了一架。
“那药是我自愿吃的,与她何干。”
“若不是她,儿子宁可绝嗣,也绝不碰旁人。”
“她肚中那个,叫她吃不好睡不好,已经很是疲惫,母亲做出这样的事,岂不是捅她的心窝?”
“您只想着儿子如何,倘若她是您的女儿,会在她身怀六甲时,给她的相公塞通房吗?她敬重您、孝敬您,便换您这样疼她?”
“啪”,似是茶盏碎裂。
盛青山仍不肯住口,“有些话,儿子说在前头,莫说是通房,谁家的女儿,天上的仙女,我也不要。母亲未来若再做这样多余的事,惹她不快,让儿子与她生隙,我便带她出去开府另住,说到做到。”
青月扶着我过来,是来劝架的。
但听里头的动静,已经有了结论,便犹豫着进还是不进。
青萸来瞧热闹,刚好碰上,听着几句,嘴角要咧到耳根去。
凑到我耳边小声道:“嫂嫂这是给我哥下迷魂药了吧?这般死心塌地。”
青月见状,也笑着打趣:“真不知该恭喜嫂嫂,还是心疼嫂嫂……看来这为盛家开枝散叶的大计,只能由嫂嫂一个人扛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