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布丹没有称呼“北部大王”,而是用长辈的语气,询问这位临时指挥的意思,既然酬劳都拿不到了,这个付出就显得有点可有可无,更何况在战场上,古克莫罕也只是名义上能做主,可离开了这个战场,他还能不能再做主,就不一定了。
很显然,所有人都想到了一处去,如果“古烈满都拉”已经死了,那么“烈阳帝国”的汗位之争,必然是当前大事,下一任“帝国天汗”是不是这位“三王子”都是个问题,他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皇都,又是给谁捡得便宜?
这么想来,距离北洲最近的古耶摩,反而是最有可能先登位的。
“大王,杨毅趁势而来,我们内外交困,纵有十万兵马,可只要他们扼住内外城要道,我们便是进退两难,趁现在,还未形成合围之势,是战是撤,还请大王给个主意。”
也木先在古克莫罕耳边轻声询问。
他虽然只是询问,但实际上已经暗示给了古克莫罕,这场战事随着“古烈满都拉”战败,就已经没了获胜的机会,此时若走,尚且能保留实力,接下来如果有“汗位争夺战”,古克莫罕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但如果继续作战,纵使拿下皇京城,必然也是元气大伤,对于可以登位的古耶摩来说,京洲便只是他唾手可得的功业,大不了再给“古克莫罕”封一个有名无实的王位罢了,失去军权,古克莫罕就失去了一切,这是草原上“优胜劣汰”的法则。
以己度人,换做他是自己那位兄弟,绝不会放过实力弱小的自己,自己活着,就是个威胁。
“我可以撤,但杨毅必须死!”
古克莫罕一咬牙,那只仅剩的独眼流露出一丝凶狠,越是令他畏惧的敌人,他越是要尽早铲除,此战从头到尾,烈阳帝国都是绝对优势,可自从杨毅出现,逐渐开始形势逆转。
杨毅在“烈阳帝国”的必杀名单之上,又被浓重的填了一笔,无论是谁得到汗位,可如果杨毅还在大乾中土活跃,却是能让他们即使得到“汗位”,也会寝食难安。
就在这时,那处于“封印结界”的“库图三郎”终于挣扎出来,终究是“钦天司·四大弟子”弱了一筹。
“九截术阵·晦暝封渊”上的法力节点开始层层断裂,随着“四大弟子”的法力耗尽,结界开始变得松动,无法再牢牢困住其中的“库图三郎”。
“库图三郎”也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浑身法力暴涨,终于是脱出了“牢笼”,四大弟子齐齐喷了一口血,委顿在地。
“库图三郎”也是不好受,他身上到处都有碎裂的痕迹,几乎无法再保持“合体”状态,如果“晦暝封渊”的阵法主持者,再多上一两人,“库图三郎”即使能够永久保持“附身共灵术”的合体状态,也要被封印至永恒虚无之中。
脱身的“库图三郎”明显带有一丝畏惧,并没有因为“四大弟子”受创而疯狂的进攻,相反,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战场上的变化,他的耳朵开始微微耸动,好像在仔细聆听什么消息。
贡布丹嘴唇微动,却是将古克莫罕的要求说了一下,别看皇京内城还在李玉手中,他们这十万大军想要短时间内破城的机会不大,因为他们已经错失了最佳的破城时机,但是若要防止内城中的军力出城支援却是足够的。
“库图三郎”也是微微点头,顿时身形化作一阵黄烟,向着杨毅的方向飘过来,却是贡布丹与他商量,要让他对杨毅出手,而贡布丹等人则是拦住闻清之这些大乾王朝的高手,只要击杀杨毅,便可从容退走。
烈阳帝国的大军,自越过虎口关以来,便一直掌握着这场战役的主动权,直到“杨毅”的出现,在这两位“第八重境”的大修士耳中,都没有少听过“杨毅”这个名字,显然发展到今日,这个小小的北疆边军,已经成为了烈阳帝国的心腹大患,在“大乾王朝”与“烈阳帝国”之间,是任谁都无法忽视的一个名字。
“库图三郎”化作的黄烟向着杨毅飞来,距离杨毅还有数十丈远,便在黄烟中释放一片灵纹符印,顿时庞大的火焰劈头盖脸的就向着杨毅飞了下去。
闻清之被贡布丹牢牢看着,尚且不知道城外的战事,但觉“库图三郎”退走,便也是稍稍松了口气,却听邹二说了句话,不由得又将心提了起来。
“大哥,那个小子有点眼熟,是不是上次来我们这的杨……什么来着?他能斗得过那条会飞的‘黄鼠狼’吗?”
“你闭嘴吧,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你管他能不能对付的了,只管守好你的城门便是。”
邹大坐在邹二的肩头,能够了望城外的情况,却是将眼睛眯起,杨毅的死活他并不在意,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一个潜逃的犯人。
不过,如果邹大知道,杨毅是从“诏狱二层”就已经潜逃,而不是到了都城内才潜逃的,必然也会气急败坏。
“轰”的一声爆响,火焰迎面而来,就将杨毅笼罩其中,“夜妨”受到这个冲击力,都不由得停下脚步。
火咒神术·烈焰狂潮!
“库图三郎”使用仙力释放的“心祭”之术,料想威力绝伦,便是白地也能化成一片焦土,何况杨毅只是一名“第六重·天人境”的武者而已。
“战车军团”停下脚步,因为再往前就已经是一片火海,即使是灵智不高的战猪,也有着生存的本能,并不想成为一只烤猪。
“糟糕!他们将目标换做了杨毅。”
程立并不知道“古克莫罕”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保留实力,暂时退去,向杨毅出手,只是为了铲除后患,他还以为是这内城久攻不下,又怕内外交困,才打算先稳定内城局势,将杨毅铲除之后,再来攻城。
“好强大的火咒法,必然是使用了‘仙力’的神术,杨毅怕是凶多吉少。”
吕梁风又取出了他的那把“十八弓·轰天雷弩”打算向着“库图三郎”来上一发,只要不是大量击杀人命,他的命数,还能扛得住一发威力绝伦的雷咒法。
“你们在干什么?杨毅爱卿不顾生死,前来勤王护驾,怎能见他暴毙于城外,朕现在命令你们,使出一切手段,要将杨毅完整的给朕带过来!”
李玉的龙纛忽然出现在城头上,四大弟子无不动容,似乎很少见到李玉这般没有理智的时候,在他们眼中,这位官家,多数时候都是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官家,使不得,战事还未结束,不能靠得太近!”
潘宏这时候上前拦着李玉,在他身后还有数十名官员,或许他们平时在朝廷上争权夺势,“大乾王朝”被他们的内斗,弄得千疮百孔,以至于让北疆戎狄有机可乘。
可是到了兵临城下之时,突如其来的外部力量,便会让不够稳定的内部团结一致,尤其是在铲除了“勋贵集团”这颗毒瘤之后,现存的朝廷力量,全部都是依附于皇权的臣子,大乾自开朝以来,从未有过的这般高度集权。
“潘相,朕让你们上来城头来助战,可不是要你们拦着朕,你们有什么办法,便说什么办法,若是没有办法,便拿起兵器,像个男人一样挺到前面去!若是皇京守不住,你们谁都别想着再做一任贼臣,朕倒下之前,一定会将你们全部杀光!”
李玉的声音不大,可是落在这一众官员耳中,无人不是感觉到震耳欲聋,他们还从未见过这般强势的官家,勋贵集团被灭,联合掣肘皇权之势被破,再也无人能够阻挡官家的“肆意妄为”。
“……启禀圣上,微臣倒是有一计或可助战。”
“计将安出?”
“诏狱一、二层中尚有许多囚徒,此时可诏安归化,令他们死战!有功者赏,有过者死!”
“好!这件事便交给潘相去办,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程立爱卿,你还不动手?”
李玉身上传来一股强大的气势,就令“第八重境”的程立也感觉到了一丝颤栗。
天象术·落辉星雨
程立咬破舌尖,在城头之上利用命数修改天象,顿时令得天空上乌云阵阵,不过几息的时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轰隆隆!”
一声雷鸣,却是吕梁风在大雨之中再次出手,轰雷声震,直往库图克的身上去,这仿若一个再次开战的信号,闻清之等人开始冲击贡布丹等人的拦截。
闻清之这一方本来就少了一人,再加上作为主力的闻清之已经负伤颇重,而对面的敌人不但有众多高手,还有十万之众,仅凭他们六、七人想要破敌突围,去救下杨毅,无异于痴人说梦。
倾盆大雨的确令火势稍减,可实际上杨毅在这大火之中,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身体上的创伤,在这火焰之中开始不断恢复。
“红莲·仙体”拥有着减免90%的火咒法伤害的作用,看似强大的“火咒神术”其实对于杨毅来说,与“第五重境”的巫师全力施法的风雷咒法区别不大。
再加上杨毅的“红莲·仙体”还有“真实防御”在起效果,以至于杨毅在暖洋洋的环境下,反而让身体处于更易康复的状态。
杨毅索性也就不去打断对方,就看那半空中飘起的黄烟,到底要表演到几时,随着大雨倾盆而下,陡然一发“轰雷”击打在“库图三郎”的身上,令得他的法力护盾激散,整个身体都暴露在“大雨”之中。
同为“第八重·天王境”大巫尊施展的法术,程立的这一道“天象术”并非只是单纯的祈雨术,而是在这星雨之中夹杂了压制“火咒法”的精神念力,因此,这道“天象术”对于擅长火咒法的“库图三郎”产生了不小的压制效果。
在“淋雨”的状态下,库图三郎的法力都被压制下去,而且他本来就在“天罡九截阵”中负了伤,实力只剩下六、七成,又被“十八弓·轰天雷弩”破了法力护盾,而且这“天象术·落辉星雨”又对他持续压制,实力又跌两成,只有巅峰期战力一半不到。
徐朱宏作为程立的师兄,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而不出手,何况杨毅本来就是他要保的人,只见他也是同样咬破舌尖,损耗命数,向着“库图三郎”施展了一道“九字封魔法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封!”
随着徐朱宏将这门绝技用出来,顿时距离一里地外的“库图三郎”身上再次出现一圈法力节点,而且每个节点上都有着徐朱宏刚刚念诵的咒文。
忽然这些咒文陡然收紧,如同一只大手死死掐住了“库图三郎”的脖颈,一道道代表封印的灵光开始游走在法力节点与咒文之上。
“啊!”
“黄三郎”的声音自“库图克”体内响起,“库图三郎”开始迅速变小,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一只半人高的“黄鼠狼”在封印术形成的“法力牢笼”中不断缩小,尽管“黄三郎”左冲右突,想要突破出去,却只是无能为力。
能够困住“妖仙·阎魔”的“九字封魔法印”,又怎么会被受伤的“黄三郎”所破,最后它也只能被迫开启了“虚间通道”快速离开此界。
“火咒神术·烈焰狂潮”顿时便维持不下去,没有了“黄三郎”撑腰,此时的“库图克”不但恢复了本来面目,而且处于“附灵共体术”被强行解开的后遗症中,气息奄奄之下,他便只剩下了两成功力。
“这不可能!”
库图克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因为在他的预测中,这里所有人都无法击杀他,最多只能压制他的实力,他若想走,随时可以离开,而他留在这里,就想见到“杨毅”被烧成飞灰。
可是在雨水与火焰交织的“蒸汽”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毫发无伤的人形轮廓,直令他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