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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济所共分为前、中、后三个大区域。

前区除却办公厅外,还有一个巨大的广场,其功能简单,只用于设棚登记、施粥。

中区则为所中生活区,生活区中,屋舍分男、女、混舍,若非有需要照顾家属等特殊情况,舍中男女禁止串区。另外,生活区中还设有餐堂、医馆、盥洗等区域,以保证所中百姓的基础生活。

而救济所的后区,则是“长远帮扶区”,所中会在此处设立各式学堂,用以教授所中百姓生存技能。

学会技能的百姓,亦有诸多选择,可继续留在救济所,教导其他百姓,也可向救济所申请户籍,做一名寻常百姓,总之就是不得赖上救济所白吃白喝。

前区。

炎炎烈日下,数名流民与乞儿身背家当,在会中差役的引导下在登记棚前排队。

一道道充满苦痛,又暗含声音隐隐期冀传入沈筝耳中。

“官爷,我们从河间府逃来的,我儿子和男人都没了,就留下这么个独苗苗......”

“官爷,我不白吃白喝,我入所之后,给你们洗衣、扫地、收拾茅厕,啥脏活累活我都能干,只求你们让我有个安身之地......”

“娘,什么是安身之地?”

“阿爹,那边的粥,是我们能喝的吗......我可以喝吗?我不要米,就喝米汤就可以了......”

沈筝站在角落看了一会儿,心中万般酸楚。

流离失所之人的面相好像都一样,呆滞、木讷、眼中的星光忽明忽暗。

“走吧。”她轻声唤道红了眼的华铎,往办公厅走去,“有衔环会在,他们会越来越好的。”

华铎闷头跟着她离开。

绕过登记棚,走过一条宽阔的碎石子路,眼前的三开间屋子,便是救济所办公厅。

大厅布局,有些类似沈筝前世去过的居委会——连排长桌后坐着不少文书小吏,长桌上摆满了簿册。再往里瞧,则是一些拼凑小桌,或双拼,或三、四拼,俨然像个小型办公室。

沈筝刚一入内,便听见两道激烈的争执声。

“那妇人还带着孩子!能一路逃来上京已是不易,你何苦为难人家!”

“为难?我秉公办事,岂能称作‘为难他人’?她连籍贯都说不清楚,如何能收入会中?万一有罪犯或者家属,亦或是欠了税的商户混入会中,事发后谁来担责?你吗!”

沈筝循声望去,只见长桌尾端,一名会中文书与户部吏员正争得面红耳赤,闹得旁人都不敢上前劝架。

她站在门角听了一会儿,正欲提步过去,身后传来一道喊声。

“沈大人?”

沈筝转头看去,颔首:“常公子。”

厅中起了争执,常越尔赶来不奇怪。

毕竟,他现在和宫中出来的琼嬷嬷一样,都是衔环会副会长。

“见过沈大人。”常越尔行礼后,便低头道:“厅中人员起争执,是在下管理不周,望大人恕罪。”

沈筝摇了摇头,带着他走了过去,“会中刚开始接收百姓,一切尚在摸索,争执乃情理之中,既有问题,想办法解决便是。”

一旁的文书与小吏给他们让了一条道,窃窃私语。

“那位是不是沈大人?常副会长也来了。”

“还真是沈大人,她什么时候来的,咱们怎的都未曾发觉?”

“这下老罗和老孔得被罚了吧,吵架被沈大人逮个正着......也是倒霉。”

“都回去干自己的活!”厅中管事厉声喝道:“自家人起争执,你们倒是看得起劲,真当咱厅里是戏台子了?落到百姓眼中不够丢人的!都回去坐好!”

厅中突然静了下来,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沈筝身上。

沈筝行至长桌前,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登记单,上头只写了“张氏,禄州府”几个字,墨迹还没干透。

“你们便是为这张氏起的争执?”她问道。

先前争执的二人站了起来,你肘我一下,我肘你一下,都不敢先开口。

“说话。”常越尔低声道。

“是,是......”会中文书面露紧张,“回沈大人的话,小的姓罗,是会中文书,负责整理流民信息入册,再交予户部入卷宗。”

“今日早晨,张氏携女前来登记,但不知她流离时经历过什么,除了自己是禄州人士外,其余全都想不起来了。每当小的追问之时,她便神色痛苦,好似头疾发作,那模样很是吓人......”

说着说着,他偷偷抬头打量沈筝神色。

见她神色无虞后,又接着道:“小的只得问了她孩子几个问题,但孩子年纪小,很多事都记不得了,只一直喊饿。小的实在于心不忍,便帮她们填了登记册,入了会中《流民簿》。”

沈筝点头,垂眸。

张氏极有可能是创后应激障碍。

片刻后,又抬头问道户部小吏:“你呢?”

小吏看着她手中登记单,认真道:“沈大人,卑职姓孔,是户部派来的吏员。下官之前,在地方衙门待过好一段时间。”

“像张氏这种情况之人,在地方衙门并不少见,他们大多都是罪身,要不就是逃税商户。他们有的会隐姓埋名,苟活一辈子,有的被朝廷判罚后,则心生不满,会想法设法混入义仓,偷粮抢粮,搅得地方不得安宁。”

罗文书没想到,孔吏员面对沈筝还是这副说辞,情绪不由激动起来。

“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岂能作出偷粮抢粮这等事来,你这是杯弓蛇影,全然不给人留活路!”

孔吏员抿了抿嘴,不与他争吵,反而看向沈筝。

“沈大人,救济所的确是行善之地,但卑职以为,我辈不得盲目善良,以免将救济所变为藏污纳垢之地。”

二人的说辞都不无道理,只是理性与感性之分。

沈筝沉吟后,问道常越尔:“此事,常副会长以为,当如何处理?”

“在下......”

救济所开门几日,常越尔见了不少疾苦之人,心中免不得更偏向罗文书。

“虽孔吏员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在下以为,不得因噎废食。”

若真对那母女二人不管不顾,岂不是与衔环会的立会宗旨,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