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乔戎机向她求助,花熇嫣本觉着云水柔的做法不妥。她急公好义,小手向乔戎机虚按,示意他别着急,笑着说:“云姐姐,把琴物归原主吧。”
“哈哈哈哈,熇嫣,你说得好。宝物是应该物归原主。”
还是花熇嫣面子大,说话管用。乔戎机听了大喜,说话时,语调很客气:“谢谢云仙子。若是其他宝物,我可以双手奉上。只此物是家父遗物,不得不请你归还。”
云水柔冷笑起来:“当年兵峰四起,战火不断。你父亲纵兵劫掠,将此琴从盗墓贼手里抢来。抢就抢了吧,此物若在盗墓贼手里,只会惹一身铜臭匪气。你父亲的做法,对于保存此琴来说,也算是一件功德。不过,乔戎机,你应该知道,灵物自有灵性,它可以自寻主人。它今日你与的缘分满了,应该回到它真正的主人身边了。”
杜小淳说:“你说它是刘伯温的蕉叶琴,刘伯温早死,难道你要把它送回到刘伯温的墓地里去?巧言狡辩,我看你就想据为己有。”
“你算什么东西?我同你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听声音,云水柔好像被杜小淳揭穿老底儿,变得恼羞成怒了。她口风一转:“哈哈哈,不过,你说的没错,这琴儿,我要据为己有…”
云水柔的话被枪栓拉动的声音打断。黄镇疆掏出枪,顺手拨开保险,枪栓微微一响,枪口已经瞄准了云水柔的胸口。
“你敢肆意抢劫国宝,我可以将你就地击毙。云水柔,拿琴来。”
乔戎机急忙说:“镇疆,镇疆,不要,不要打坏我的琴。”这句话相当于给黄镇疆下了命令:你可以开枪了。哥们上,打死丫挺的女妖精。
花熇嫣大叫:“不要开枪。”
她的话儿,对黄镇疆没有任何作用。
黄镇疆一咬牙,食指尖儿扣动扳机,啪啪——啪,连射三发子弹,全部命中云水柔的胸前。事情出乎黄镇疆的预想,云水柔并没有留下蕉叶琴,化作一道金光消失,而是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尤其是两只手,从模糊的手影变成粉嫩白皙,尖削细长的妙手。
“无知的凡人…”
啪啪啪,又是三发子弹,这次命中云水柔的头部。
云水柔大笑起来。她双手一分,掌心摊开来,给大家看。
六枚子弹,每只手的手心里有三枚。子弹兀自旋转不停,三枚子弹前后相接,好像在你追我赶的转圈拉磨。子弹的赤铜外皮,相互缠磨,发出嗡嗡之声。
云水柔把子弹往左手心里一合,随即曲起右手手指,如同顽童弹玻璃珠,啪啪啪,连弹六颗子弹。六道金光闪出,直射黄镇疆。
“物归原主,子弹还给你。”六枚子弹飞得贼快,甚至比原来出膛的速度还要快。按这个速度,黄镇疆身上会有六个小血洞。只是子弹飞到时,突然掉头向上,射穿沉香亭的顶盖,飞到半天空去了。
“要不是我哥哥交代过留着你们,不要伤害你们的性命,你早被你自己的子弹射死了。”
枪声引来了后花园外的警卫,他们呼啦啦闯进来,大声喊:“司令,我们来了。”警卫员们脚步迅速,几个冲锋就蹿到沉香亭。他们看到水面上有一个瘦瘦的黑影,齐齐掏枪,瞄准了黑影。
花熇嫣怕警卫再开枪,事情将无法收拾。她急忙站在警卫们面前,并张开双臂,像老母鸡保护鸡仔一般,将几名警卫挡住。
乔戎机急忙喝止:“都不许动枪。云水柔你自恃法力高强,抢夺我的琴。我只问一句,天地之间,难道都是丛林法则,恃强凌弱,见到别人的好东西,就要抢走吗?”
“琴本来就是我的,当然我要拿回去。”
“琴是我祖上的。就算按你所说,这琴也不是你的,应该是刘伯温的。你留下琴,将来我把琴还给刘伯温的后人。”
“不错我说过,琴是刘伯温的,是我送给他的。乔戎机,你也算爱琴之人,不妨对你多说几句。这琴来历不小。当年我游历人间,遇到大唐太史令李淳风。他是个机灵鬼,识破了我的真身,获得了仙缘。我赐给他这把琴,助他修行。后来琴儿被倭国遣唐使盗走,落入安培晴明的手里,再后来辗转为刘基所得。他改了样式…”
云水柔手扶琴身,忽然住了口,抬头向君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咯咯咯笑起来:“花熇嫣,你的活儿又来了。我这哥哥这般性急,他交代你的事,不能再拖了。你上点心,抓紧跟这些俗人说说。”
云水柔双手托起古琴,往怀里一收。古琴扭动身子,像一只鱼,游进水里一样,一头钻进怀里,消失在她的身影中。
“乔戎机,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大统领。云梦君对他这次处理云梦事件的做法,还算满意。既然钱德沐要打造宜居云梦,不妨让他把宜居的文章仔仔细细先推敲好,然后放手去做。”
“我的琴——”
“哈哈哈哈,乔戎机,你带着钱德沐、黄镇疆把云梦的事情办好。或许我高兴了,你还能见到它。”风声飒然,云水柔的身影乘风飞散,化作满河的星星。
乔戎机还对蕉叶琴留恋不舍,可惜,满河的繁星,眨眼即散,他再也找不到云水柔的踪迹。
黄镇疆心说:活该!让你得瑟。一个大头兵,不好好摸枪杆子,非要附庸风雅,学人家弹琴。我们当兵的不要学弹琴,没用。你看上花熇嫣,就拉到屋里,按倒床上,咣咣咣,赤膊战斗,去拼刺刀。先搞什么铺垫,这下丢琴丢脸的,我看这煮熟的鸭子要飞走了。
黄镇疆判断没错,花熇嫣笑着对大家说晚安,她和布兰恩特要去三号院休息了。这一次,花熇嫣主动挽起布兰的手,很甜蜜地笑着,朝大家挥手道别。
琴丢了,不能再让美人跑了。美人跑了事小,脸面事大,作为高高在上的大领导,乔戎机感觉尤其不能在下属面前丢了份子。
乔戎机眼睛还盯着水面,嘴里说:“云水柔刚才说了,她的哥哥云梦君有什么要求,需要熇嫣你来传话。杜秘书,你先带布兰议员去休息。熇嫣,我们去一号院喝几杯茶,谈谈云梦君的条件。”
“今天太晚了,乔宗里,您劳累一天,早些休息。明天早上再谈吧。”花熇嫣婉拒。
钱德沐说:“云梦君的条件很多吗?”
“哦,不多。”
“那不结了?难得乔宗里在,镇疆也在,咱们四个人略略吃几杯茶,把云梦君的事情说透,要不了半个小时吧。”
黄镇疆笑着说:“咱们受了云梦君的恩惠,送来战士遗体和那些哑炮。就是云梦君不提条件,我们都想着努力报答。熇嫣,云梦君提啥条件,咱们都答应。你一分钟说一条,三十分钟三十条,或许,咱们用不了三十分钟。”
前有云水柔的叮嘱,后有黄镇疆的表态,话说到这份,花熇嫣只能跟着他们去一号院。
她让布兰先去三号院等他。布兰虽然不情愿,但是花熇嫣和乔戎机他们谈公事,他一个外人实在找不到跟过去的理由。
于是,他叮嘱花熇嫣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大声喊我。”然后,他两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看着花熇嫣,直到花熇嫣进了一号院,他才跟着杜小淳走了。
花熇嫣无心观看一号院的园林建筑,只想快些谈完。她心里惦记着布兰,还回想着云水柔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儿:我的活儿就要来了?什么意思。传递云梦君的条件,算是她说的活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