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睺久久沉默,黑袍垂落如死水,唯有周身魔气在无声翻涌。
冥河望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冷笑连连——堂堂魔祖,当年敢与鸿钧争雄洪荒的存在,如今竟会为地府轮回犹豫不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可笑至极。
正思忖间,罗睺突然松开紧握“计都”的手,猛地抚面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冥河皱眉,心头莫名一紧。
罗睺放下手掌,眼底翻涌着疯狂的狠戾,笑声愈发癫狂:“我笑我自己傻!真是傻得可笑!”
“你说得对,我是罗睺,是毁灭魔神啊!”他猛地抬头,魔气如火山喷发,“区区幽冥血海,六道轮回,与我何干?我要的,只有你冥河的命!至于捅出的篓子……自然有个子高的去顶!”
冥河瞳孔骤缩,暗叫不好,可已迟了一步。
“灭世大磨,给我——磨!”罗睺声如惊雷,抬手直指那座白骨巨巢。
刹那间,一扇遮天蔽日的黑色磨盘凭空显现,盘面上刻满扭曲的灭世符文。磨盘缓缓转动,带着碾压一切的毁灭法则,朝着修罗母巢沉沉压下。
“嗡——”骨巢上的阿修罗残魂齐齐嘶鸣,无数血光虚影如箭雨般激射而出,却在触碰到磨盘的瞬间被碾成血雾,连一丝波澜都掀不起。
“罗睺!”冥河目眦欲裂,双剑齐出,血色剑气直扑罗睺,“你疯了!这会毁了整个幽冥血海和地府的!”
“哈哈哈!冥河老狗,你用剑,那便让我来会会你的剑术!”罗睺根本不接招,反手召回“罗睺剑”,漆黑剑身带着灭世凶光,身形如鬼魅般直扑冥河。
血海上空,红色杀意与黑色魔气轰然相撞。
元屠、阿鼻的血色剑气与罗睺剑的漆黑魔光交织、炸裂,掀起千层血浪。每一次碰撞都震得血海翻涌,骨巢震颤,连远处的地府都隐约传来崩坏毁灭的脆响。
冥河越打越心惊,罗睺的剑招里没有丝毫顾忌,招招搏命,仿佛要与他同归于尽。
而那座白骨巨巢在灭世大磨下已出现裂痕,丝丝缕缕的劫源黑气开始外泄,如毒蛇般啃噬着周遭的幽冥法则。
“罗睺,你当真不怕地府毁灭。”冥河怒吼,剑招已乱。
“怕?”罗睺一剑劈开血色剑气,笑得狰狞,“老子是毁灭魔神,老子明白一个最基本的道理,毁灭之后,自有新生!”
话音落,他剑势再涨,黑色魔光竟压过血色剑气,直逼冥河面门。
冥河抬臂横过元屠剑,血色剑身堪堪抵住那道漆黑魔光,剑脊因巨力而震颤,他声音低沉如磨铁:“罗睺,万事好商量。超脱……你难道不想超脱么?”
“超脱”二字入耳,罗睺的攻势骤然一滞。漆黑的魔光在元屠剑前微微摇曳,仿佛被这两个字勾动了沉寂万古的执念。
就是这刹那的停顿,冥河猛地后掠数丈,借着血浪缓冲喘息,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你若想超脱,大可与我们合作,一起争那唯一的机会。”
“我们?”罗睺捕捉到这两个字,瞳孔骤然收缩,眼底光芒乍现,瞬间明悟过来。
难怪这几个量劫里几乎销声匿迹的冥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敛劫源,甚至不惜炼化整个阿修罗族——原来他背后不止一人。一个在洪荒中近乎隐形的圣人,竟藏着如此大的手笔,为的,就是那虚无缥缈却让最顶尖一批生灵疯狂的“超脱”。
罗睺缓缓收剑,灭世大磨仍在压制修罗母巢,却刻意放缓了碾压的速度。他盯着冥河,魔气在周身翻涌不定:“你们?还有谁?”
冥河见他意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佛道之争背后的推手,天道深处藏着的眼睛,甚至……”他故意说得含糊,却字字诛心,“罗睺,你以为凭你一人,能斗得过盘古、灵清、独他们?唯有与我们联手,才有一线超脱的机会。”
“联手?”罗睺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嘲弄,“超脱只有一人,反正到了最后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倒不如直接在这里斩了你,我再去找你背后的人合作,岂不更好。”
冥河脸色微变,可声音却是步步紧逼,“你也想超脱,既然我们目标一致,为何不能合作?更何况,你我同为地道圣人,或许可以联手先斩杀其他人也说不定。”
随后,他指了指那座仍在挣扎的修罗母巢,“劫源之力能助你突破桎梏,只要你肯加入,这母巢的力量,我可以分你一半。”
罗睺的目光在冥河与骨巢间流转,灭世大磨的转动愈发缓慢。他确实也想超脱,可冥河的话里处处是陷阱,那些所谓的“盟友”,怕是比眼前的敌人更危险。
血海上空的风突然变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光。罗睺猛地抬头,看向地府方向——平心与酆都的气息,正在快速靠近。
“看来,你的盟友没来,我的‘援兵’倒是先到了。”罗睺冷笑一声,罗睺剑再次亮起,“合作?等你先活过今日再说吧!”
冥河脸色剧变,他没想到平心来得这么快。眼看谈判破裂,他猛地掐碎一枚血色玉简,修罗母巢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竟主动撞上灭世大磨:“罗睺,你不答应,那就一起同归于尽!”
剧烈的爆炸在血海中央掀起,劫源黑气如喷泉般涌出,瞬间弥漫了半边天空。罗睺被气浪掀飞,却在落地前瞥见冥河的身影借着混乱,钻进了血海深处。
“想跑?”罗睺怒吼着追了上去,却被随后赶到的平心拦住。
“别追了。”平心望着漫天劫源黑气,脸色凝重,“先处理这里的烂摊子,冥河跑不远。”
血海上空,灭世大磨仍在缓缓转动,却仍然来不及消磨那些外泄的劫源。罗睺看着那片不断扩散的黑气,突然想起冥河那句“我们”,眼底的疯狂里,多了一丝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