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首次观测到,那些神首与其它圣纹者的区别。”凯特摩挲着手背。
这是老习惯了,他戒烟之后,每每烟瘾上来,就会下意识的摩挲手背。
像他这样一路接受最优秀的教育,立志成为最顶尖的领袖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但很多时候,一根香烟能让他紧绷的思考缓慢下来,像是核反应堆的冷却池。
他在高速思考寻找着记忆中极度稀少的神首出手的记录。
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开始暗中调查各个神首,搜集资料。
2025年5月,m国一起伪装的车祸里,羽蛇之库尔坎以巨大的翅膀挡下了百吨王的撞击。
2022年3月,在冰岛以北的峡湾伪装成游客,拍摄到了神首紫川剑斗的挥剑,仅仅只是不装着骑士装甲的人类姿态,甚至用的只是树枝,就劈开了一道百米长的崭新峡湾。
这些显然更像是属于Foraken的能力,而不是圣纹者这样单纯的躯体增强。
“真是难以置信。”
布灵顿的身体数据展现在北冈天栽的面前,绿川博士还在进行一项研究,无法前来,因此他代为抵达m国。
“对绝大多数的圣纹者来说,起源石板虽然是装着为骑士必不可少的道具,但不同于Forsaken将石板以体内的生物回路驱动,那东西对人类来说只是外物……”
“起源石板进入人体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适配度低的,会被抹消意识,成为感染体,而对适配度高的个体……”北冈天栽的声音顿了顿,瞟向一旁的卡佩尔。
源光海曾经是x国文明地平线的一员,是x国执行部部长卡佩尔的部下,他变成Forsaken,同样有卡佩尔管理不力的责任。
“x国执行部的源光海,因为蝮蛇起源石板,变成了蝮蛇Forsaken。”卡佩尔没有犹豫,接话道。
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挽回,失去了重要的下属固然可惜,但他是亚历山大家的男人,哪怕舍弃的是自己的性命,也不会回避。
“没错,我们一直认为,起源石板不可能安然无恙地植入人体,但似乎并非如此。”
“恐怕神首都是驱动体内的起源石板,可以瞬间发挥出接近于Forsaken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有能力与天灾级Forsaken抗衡。”
“如果圣纹者也能将起源石板植入体内,那么他们之间一定有相似之处。”
“要是能提取一点血样就好了,我们文明地平线连圣纹者的血样都没有,如果能探明圣纹者到底与Forsaken有什么联系,会是重大的发现。”
北冈天栽目光直直地盯着玻璃房内的布灵顿,咽了口唾沫。
这眼神倒像极了盯着泳装萝莉的老色批,如果这不是单向玻璃,里面的布灵顿估计已经满脸黑线。
但凯特缓慢地出声。
“没有那个必要。”
“对圣纹者、Forsaken,乃至于灭世级君主,我想,没人比他更加清楚了。”
老实说,布灵顿其实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危险。
他一直是文明地平线代为关押,在文明地平线建立之初,就被关入page Sea这个巨大的监牢。
以凯特的敏锐,也能察觉到多半是神首内部权力斗争,害怕他们其中有人彻底得到布灵顿的支持,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大幅增加,导致权力失衡甚至发生叛乱。
对正常人的社会来说,就算把布灵顿当做拥有超级智慧的物品,也完全可以通过公有制共同利用他的力量,但神首每一个都站在权力的巅峰,贪婪而充满欲望,像是狮群的王,不可能与他人分享猎物地盘。
这样的结果很诡异,明明记忆起源石板的力量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格局,延伸出无限的知识与可能性,却遭到搁置。
但一方面是因为布灵顿不愿配合,另一方面,文明地平线的记忆清除,超级计算机布里顿的进一步开发,都需要他的数据进行研究。
圣纹协会之所以命令他们page Sea建造的那样坚固,正是为了防止布灵顿逃离,几十年来,page Sea经过了多次加固,可见他的第二块起源石板拥有十足的破坏力。
“打开房门吧。”凯特冷冷下令,五指无声地拂过袖口刻着金色齿轮世界树的纽扣。
这是历史性的会面,哪怕是负责处理感染体的文明地平线,也没能了解这这个世界的全部。
而布灵顿,他的大脑连通着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知识,如果得到他的协助,形势会大为转变。
凯特推门而入,房间里,布灵顿的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
“你的要求,我们都商讨过了。”凯特缓缓坐在布灵顿对面的凳子上,目光炯炯,他们对布灵顿的态度会直接影响接下来整个文明地平线的处境。
“文明地平线会尽可能协助你的朋友,假面骑士Lethe。”
凯特五指交叉,看着对面无声的少年,尤特克虽然忌惮布灵顿的智慧改变神首之间的局面,但也不舍得记忆起源石板完美的宿体就这样衰老致死,因此多年以来,布灵顿每隔几十年都会被强制注入源质,延长寿命。
哪怕拥有与神首一样悠久的寿命,他的面容依然是个不到30岁的年轻人。
“不过,你也清楚,文明地平线是圣纹协会神首,世界树尤特克创建的下属组织,主要是为了捕获感染体,以感染体宿主制造源质,很多帮助我们不能放到明面之上。”
凯特的话中含有深意,布灵顿自然能听懂。
记忆起源石板的力量甚至连圣纹协会都渴望拥有,如果三重驱动器那样强力的驱动器能进行普遍适用改良,让每个普通人也能用上,那么文明地平线将拥有足以反抗圣纹协会的战斗力。
对鸣神我渡的帮助多少,自然要取决于他的贡献多少,区别于制造难度巨大的三重驱动器,哪怕只是为起源驱动器做出些许改良,就已经是文明地平线巨大的突破。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信任你 亚历山大·凯特。”
布灵顿抬起了头,曾经那个懦弱的他经历漫长岁月的洗礼,连曾经稚嫩的心也已经厚重得像是一本陈旧的字典。
“从中世纪开始,你们亚历山大一族就一直侍奉着尤特克。”布灵顿清晰的记得亚历山大家族的故事。
“中世纪,名为亚历山大家族的南欧贵族,因为不满国王的苛政重税而抗议,遭到国王军队的追杀围剿,是尤特克挽救了你们的家族,无论是国王还是军队,面对他神一样的力量都只能屈服。 ”
“接近600年,你的家族一直为尤特克做事,笼络权力,甚至方舟党的雏形也是你们构建。”
布灵顿死死盯着凯特的眼睛,像只咄咄逼人的鹰。
“亚历山大·凯特,你没有勇气对抗尤特克。”
布灵顿的话并非谎言,神首当中目前公认的最强者,世界树尤特克,金之艾尔多利亚的血统研究最精华之处全都用于了他的身上,完美的S级圣纹者,他的起源石板与自身高度融合,哪怕的人形态,也足以对抗Forsaken。
“如果你真是亚历山大家的一员,就更应该明白,那家伙就和鸣神有马一样,都是不可战胜的怪物。”
凯特短暂地沉默了,房间外,每个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无论是谁,都无比清楚他作为领袖的才能,他们都相信这个男人不可能在任何谈判中落于下风。
但事实就是如此,从未落入下风的凯特,短暂的沉默了,指尖摩擦着手背。
“你说的对……”
“但是……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总要有人做……”他叹息着,如同垂暮的雄狮,爪牙苍老,但依然是不屈的雄狮。
……
客机划破夜幕,驶入雷云滚滚的云层。
客机上别的乘客都陷入了沉睡,长时间的飞行的确让人感到疲劳。
“那家伙,哭了啊……”
……
“你的心,一直在哭泣不是吗?”
鸣神我渡如遭电击,猛地后退了一步,几乎撞倒了刚刚堆好的雪人。
“我……在哭泣……”
他不自觉地后退,右手无声地抚上脸颊,幽绿色的瞳孔剧烈闪烁着,那属于地狱恶鬼的瞳色,慢慢黯淡的像是即将熄灭的火苗。
“为什么要把雪人堆这么大呀。”
“嘛……总有一天它会融化的,对吧。”
“我希望,那一天能来的晚一点。”
男孩搓着通红的手,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没关系的啦,渡。”
“融化就融化呗,明年、后年、明明明年,后后后年,在你和喜欢的女孩堆雪人,嫌弃我这个老家伙之前,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重新堆的。”
鸣神高寺龇着大门牙笑着,他的笑容在脑海里一点点褪色,也许变得模糊,也许变得遥远,却永远不会消失。
自己真的……就像那些参加鸣神高寺葬礼的人一样,没有心吗?
不……
他用力地捂着胸口,剧烈的痛感由内而外,像是要将他撕裂。
他只是太害怕了,害怕自己不是坚硬如铁的假面骑士,害怕自己的懦弱与无奈,害怕悲剧重演。
他早已经学会了人类的情感,老东西教给他的一切,温柔、善良,那些搞怪和温馨的瞬间,从来都不曾变过,像是火后的余烬,埋藏心底。
可他没办法接受那样的自己,身体里的脊骨、从忘川归来的灵魂,都在野兽般嘶吼着,他不属于这里,不属于阳光笼罩的地方,总有一天他要独自扛起满是荆棘的十字,审判罪孽的尽头,那道十字也审判自己。
清澈的液体沿着脸颊滚落,那么炽热,又那么酸楚,像是胸腔里一直压抑着自己扛起刀剑的男孩,终于在此刻拥抱了那个孤单的影子。
“怎么……怎么回事……”
颤抖的指尖触碰湿润的脸颊,触感陌生得令他瞳孔骤缩。
那些被冰封百年的情感如同火山迸发,每一滴泪水都裹挟着压抑许久的温度,灼烧着他苍白的皮肤。
喉咙里翻涌着铁锈味的呜咽,像是困在暗巷里的孤兽,发出脆弱而绝望的低嚎。
“可恶……可恶……”
他想要止住这样狼狈的自己,泪水却像是决堤般不受控制。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破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为什么现在才……”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冲不散心中翻涌的悲怆。
他呆呆地看着那不断滚落的泪滴,衣角的Lethe起源石却如同发怒般炽热地升腾起高温,直接将衣袋熔出了大洞,坠入雪地。
“你一直,希望他能回来吧。”
七海晶想要靠近他,却还是停下了脚步,或许现在,更应该让他一个人独处。
“该死的Lethe。”他一脚踢飞了脚下的石板。
“谁要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