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古小辰的话,众人一片哗然,一时间,屋内议论之声四起。
秦离花也愣在了原地,她自认为自己的安排,即便不算天衣无缝,也绝不会轻易败于金兵,即便她师傅万青龙来,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秦离花心中疑惑,但却并未立即反驳,因为她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做任何举动,都必有缘由。
史文魁对古小辰说:“古公子有何话不妨直言。”
九公主也问古小辰:“你去渭阳可是发现了什么?”
古小辰自然是发现了什么,他已将耶律硕此役的排兵布阵全部烂熟于心,而此次耶律硕打算出其不意,发兵攻取幽州西门!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那日发现他的大头兵,若后者将此事告诉耶律硕,或许耶律硕就会改变战术。
这两日古小辰一直在考虑此事,其实直到现在他也吃不准,古小辰没有立即做出回答,脑海里再次回想曾在耶律硕书房内看得纸稿……
见古小辰沉默,众人有些不解,唯有冷清雪,她望着男子,知道古小辰心中的犹豫。
重海有些不耐烦,直言道:“我认为秦姑娘安排的没有问题,这魔教小子欲言又止,该不会是图谋不轨吧!”
古小辰没理会重海的话,神教的人却不干了,只见焚火脸一沉,骂道:“秃驴!你说谁图谋不轨?!”
重海大怒,“你骂谁秃驴?!”
焚火冷笑:“谁急就是骂谁。”
重海猛然站起身来,就要奔焚火而去,焚火自然也毫不相让。二人都是性如烈火,不肯吃亏的主,俨然就要大打出手!
没等九公主和史文魁言语,却见重天一把将重海拉住,喝道:“你给我坐下!”
重海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不敢违背他这个师兄,此时见重天发话,虽心中不服,但也只得做了坐了回去。
重天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对焚火说道:“焚施主还请息怒,我这师弟性情愚鲁、莽撞,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施主原谅。”
重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焚火自然也不能咄咄逼人,对重天抱了抱拳,便也坐了回去。
再说回古小辰,他丝毫没有在意刚才焚火和重海的冲突,一直思考着耶律硕有可能做出的决定,现在二人冲突平息,众人视线再度落在了他的身上。
古小辰自然知道众人在等着他的说法,只见他面色变换,似是做出决断,随即对众人说道:“此次金军将会自重远发兵,顺汶江而来,意取幽州西门!”
在场之人无不惊撼,“顺汶江而来?还要进攻幽州西门?”这不是和秦离花分析的恰恰相反吗?
一时间议论之声再起,大多数人对古小辰的说法,都是持怀疑态度。世人皆知,金兵陆战骁勇,却不善水战。相反的,因幽州毗邻汶江,城内军民都极为擅水,这连四大门派的人都清楚,耶律硕又怎么会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呢?
九公主和史文魁也是面面相觑,前者看了秦离花一眼,悄声叫了一句:“离花。”
秦离花对九公主摇了摇头,又朝古小辰点了点下巴。
九公主授意,又看向古小辰:“刚才离花说的话,我就不再重复了,可你为何判断金军会攻取幽州西门?还选择打他们不擅长的水战?”
古小辰将他去渭阳,在耶律硕书房看到的纸稿内容以及他的分析,对众人说了一遍……
耶律硕志向远大,立志一统天下,而靖国则被他视为头号大敌。耶律硕对今日的局势早有预料,他已在数年前秘密训练一支水军,就是为了今日的汶江之战!
耶律硕知道,他在取得渭阳、章谭、重远三城之后,靖国最后一道屏障便是有汶江天险的幽州。所以他早早在渭阳、章谭、重远同时驻军,实则是为了混淆对手的判断。进攻当日,他或许会从渭阳派兵在正面虎视幽州。其实他人则会在重远,秘密带领水军自汶江上游而下,偷袭幽州的背面,也就是西门。
按他的计划,如果正面进攻,无论取东、南、北哪个城门,即便破城,都将对金军损耗巨大。结果就是幽州之战结束后,金军将休养数年才能再发兵京都。而这期间难免会有变数。即便数年后金军顺利荡平靖国,但耶律硕却不愿再等了。
古小辰告诉众人,耶律硕或许已经知道他进入渭阳县衙的事,以及金军的攻城计划很有可能泄露。
可古小辰判断,耶律硕如今已近天命之年,与五年前不同,现在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若为了稳妥,即便他在花甲之年一统天下,那又有何意义?这种天纵奇才最不愿接受的便是大器晚成,暮年的风光……
况且这种天才内心都十分骄傲,他对这支水军信心十足,他认为即便明牌去打,也绝对不会输。
所以古小辰认为,无论如何,耶律硕最终还会执行他原有的计划。
其实从耶律硕用兵推演的纸稿中,古小辰就能看出他内心焦虑以及自负,在他那常人看不透的内心里,藏着他对一统天下的急切,和他的不可一世!
在场的人对古小辰的想法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认为太过冒险。认为即便耶律硕最初打算动用水军,进攻幽州西门,但现在得知计划泄露,他也绝对会改变战术。耶律硕固然自负,但却不是鲁莽。
最终,在九公主的支持下,众人达成了折中的安排。就是由神教和天阳门带领水军守住西门,其他三大门派分别与史文魁、熊柳甲和秦离花,带着步兵守着东、南、北三门。
因史天龙自小擅水,也在幽州负责水军日常操练,所以史文魁安排他辅助神教和天阳门把守西门。
众人散去,史文魁、熊柳甲和秦离花,以及三大门派的人各自离开,商讨未来的具体安排。古小辰则是让史天龙兄妹带着他们去西门看一看。
放下三大门派不提,单说古小辰一行人。
众人自西门而出,来到汶江江边。汶江距离幽州西门不足千步,据史天龙介绍,现在的距离还是退潮的时候,若赶上涨水,那几乎打开西门就能下水。
史天龙身形肥壮,年近三旬,还未曾婚配,性情十分憨厚、直爽。史玉凤比史天龙小三岁,相貌普通,身形也稍微有些丰腴,但却与她兄长一样,性情不拘小节。兄妹对众人十分热情,对神教的人也没表现出任何芥蒂。天阳门和神教的人对这兄妹二人的印象都很不错。
史家兄妹不同于其他人,他们知道古小辰的事,而且此前他们和巧娘姐妹关系很好,所以对古小辰十分信任。
古小辰站在江边,向南、北两个方向望去,这一看之下,他更确定这一役的战场,定在这汶江之上!
汶江的水势呈北高南低,幽州在汶江中段偏南,北望重远,南邻章谭。自重远到幽州的江段,水势很急,若从重远发兵,相当于居高临下,占尽优势。而到了章谭一段的江面,水势又变得平缓起来。可在此处驻军埋伏。如此一来,靖军将会被两面夹击。
众人见古小辰皱着眉头,面沉似水,都感到不妙。
卓乾笙上前对古小辰说:“古兄可是发现了什么吗?”二人多年前曾在天阳大比中交过手,之后二人便再罕有交流。
古小辰记不得卓乾笙,却知道他的身份,听他问起,便将心中的想法对众人说了出来,并笃定金兵必将进攻西门!
众人得知金兵优势如此之大,都有些沮丧。
见状,史玉凤连忙招呼众人先回去休息,她安排人准备些饭菜,众人吃过后再行商议。
古小辰却说要让史天龙再带自己沿江转一转,还要去看看幽州水军的操练。
古小辰这么一说,渭水三人肯定是要留下陪他。冷清雪也想跟着古小辰,但有神教的人在,却不好开口。江雨柔更是自始至终都苦着脸。尤凯看了看二人,心想也只能自己开口了,好在他脸皮够厚。尤凯正准备开口,却没想到却是被卓乾笙抢先了。
卓乾笙直接上前对古小辰和史天龙说,自己也要一同随行。
古小辰和史天龙自然不会拒绝,古小辰反倒对江雨柔三人说:“都一起吧,这一仗,我们不能输!”
……
渭阳县衙……
耶律硕和二长老面前站定五人,分别是血羽和血塔新派来的四名天境顶峰高手。这四人都是男子,年纪都在三旬开外,身着相同服饰,相貌竟也十分相像。原来这四人竟是同胞兄弟,父亲姓贾,在血塔内,都简称四人为:贾大、贾二、贾三、贾四。
贾氏兄弟曾受三长老指点,此时也能看得出来,四人貌似以血羽马首是瞻。
耶律硕自然注意到了这些细节,反观二长老却没有在意这些,倒是有些心不在焉。
二长老近来有些心绪烦乱,只因早就应该回来的独孤瑾,却迟迟未归。二长老前几日派人去卧龙山找独孤瑾,去的人也是再无音信,这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耶律硕当即安排血羽带着贾氏兄弟四人前去重远,他则与二长老留在渭阳。耶律硕正说着,却见秦无言走了进来。
几日不见,秦无言又憔悴了不少。见他一来,耶律硕忙上前去,“秦先生怎么来了?”
秦无言一张脸阴沉至极,对耶律硕说:“大战将至,在下来助耶律将军一臂之力!”
耶律硕看了看二长老,只见后者正看着秦无言,没有表态。
耶律硕叹了口气:“交战之事不劳秦先生费心,先生还是回去休息吧。”
秦无言冷声道:“将军这是何意?我来此是为了助将军和我血族成就大业,难不成将军觉得我难堪重任不成?!”
耶律硕连忙解释:“秦先生这是哪里话?我是担心秦先生最近过于悲伤,不想再劳烦先生。”
秦无言没有理会耶律硕,而是看向二长老,“二师叔!”
见秦无言如此坚持,二长老便对耶律硕点了点头。
耶律硕叹道:“也罢,那就劳烦秦先生与羽姑娘一同去往重远吧。”
待众人离去,二长老也告知耶律硕,自己要去卧龙山一趟。耶律硕知道二长老的心思,也未加阻拦。
于此同时,霍天霸正站在空荡荡的神教大殿上。环顾四周,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里发生的一幕幕……
过了一会儿,一名神教弟子走了进来,对霍天霸说:“教主,我们该走了。”
霍天霸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教主之位,似是再做最后的道别。
收回目光,霍天霸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
古小辰一行人很晚才回到了驿馆,据实而言,经过这一日的了解,古小辰心里凉了半截。
传闻不假,幽州水军确实水战经验丰富,器械也算得上精良。可有一个问题,就是将士们都太老了,古小辰甚至见到了年近花甲的士兵。
据史家兄妹说,如今幽州水军老迈,是因为当年年轻将士都去参加渭阳战役了。季长风去渭阳之前,曾是幽州的守将,渭阳遭遇危机后,季长风向史文魁求助,后者几乎将幽州大半将士都派过去了,只留下少数老弱,这些去了渭阳的战士们,也都没再回来。
而水军不比步兵,选拔的门槛本就高,且成熟的水军需长达数年的练习,才能上战场。所以,这些年幽州步兵日益强大,可原本优势的水军却处于青黄不接的局面。
古小辰有些沮丧,两军交战往往和流氓打架是一个道理。所谓拳怕少壮,任你装备再如何精良,但打仗打得毕竟还是人。这些老弱水军又如何打得过那如狼似虎的金兵?!
神教的人见古小辰闷闷不乐,也都猜到了他的心思,可众人一时也是无计可施。
焚火性如烈火,受不了这种气氛,便对古小辰道:“哎呀,何必苦恼,到时候他们只要敢来,老火我就把他们全都烧光,看他们还怎么打?”
天冰白了焚火一眼,“就凭你?遇到水就头晕的人,别不知死活!”
被天冰说到短处,焚火只得讪讪地笑了笑。
霍梦儿也说:“况且我们要对付的是血塔的人,不是金兵。”
奎木冷声道:“大不了我们趁夜里去偷袭重远,烧了他们的粮草辎重,让他们打不成!”
古小辰连忙摆了摆手,“别做傻事,你拿耶律硕当三岁孩子吗?”
其实奎木说得也是气话,他也是那种嘴硬,不服软的人,当下反问古小辰:“那你说怎么办?”
古小辰摊了摊手,没有回答。
霍梦儿看了看古小辰,惊声道:“你不是真没有办法了吧?”
古小辰长出了口气,说:“看来这一仗我们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众人不解,“该如何智取?”
古小辰想了想,问:“我们神教里,有没有那种水性特别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