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福紧紧咬着牙关,腮帮子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两下,他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捏得发白,甚至能听到关节发出的“咔咔”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松开了拳头,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内心挣扎。
他轻轻抖落了肩头那片被碎雪凝结而成的痕迹,随着他抬起手臂的动作,那些碎雪如同细小的银沙一般,簌簌地坠入了脚下枯黄的草丛中。
就在这时,马武揉着那已经发红的眼眶,从厅门里转了出来。他的衣襟半敞着,上面还沾着些许草屑,显然是刚刚从某个角落里匆忙赶来。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戚福那紧绷的肩线上时,他突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地收住了脚步,原本有些踉跄的身体也瞬间稳住了。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然后脚跟相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快步走到了戚福的面前,恭恭敬敬地站定。
“马武,你且跟周姑娘说说昨夜的探报,也好让她清楚一下目前的处境到底是怎样的。”戚福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马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从残留的睡意中清醒过来。他清了清嗓子,沙哑的嗓音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昨夜子时三刻……”
周依曼原本一脸傲慢,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放在眼里,但当她听到马武说的话后,她的身体突然像触电一样,脊背猛地挺直了起来。
她原本捻在指尖把玩的那片枯叶,也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飘飘然地落向地面。
与此同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变得如同针尖一般细小,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她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似乎有些站立不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武所说的话让她内心产生了强烈的波动。
“啱城开城门进入大批人手,为首来引的便是苟洪,那些人对苟洪甚是客气,就连领头之将也不敢造次。”马武的声音继续在周依曼的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打着她的心脏。
尤其是当“三色羽毛”这四个字从马武的舌尖滚过时,周依曼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双手猛地抬起,紧紧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仿佛这样可以缓解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然而,由于她的力道过大,她的指甲竟然在那棉袍上勾出了五道深深的月牙状凹痕,就像是五道狰狞的伤口,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铁甲非城卫军所能比拟……”马武的喉咙干涩得仿佛能喷出火来,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想要把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但回忆却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让他的话语在嘴边戛然而止。
寒风吹过,宅内那棵老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秘密。周依曼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了半步。站在她身旁的麻寨姑娘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了她,以免她不小心退入宅内那座流动的池塘中。
周依曼的美眸有些失神,她的朱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了一丝气音:“赤翎为目,玄羽作耳,金尾开道……”这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将马武未尽的话语接上,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同时也像是在替人解释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麻寨姑娘们见状,心中不禁有些慌乱。她们生怕自家寨主周依曼会出什么岔子,一个个都露出一副问询的模样,看上去真是让人着急。周依曼似乎意识到了姑娘们的担忧,她急忙后退两步,倚住身旁的姑娘,然后紧闭双眼,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戚福的眼尾微微颤动着,似乎有一丝不安在他心中蔓延。他的指尖刚刚抬起,想要示意马武继续说下去,却突然瞥见雕花门扉处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那是一个身着灰色衣服的仆从,他弓着脊背,紧贴着墙壁,像一只敏捷的老鼠一样,迅速而无声地疾趋而来。仆从的领口处,短刃在阴影中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都可能被他抽出来。
“城卫军的铁甲声已经过了前巷。”仆从的嗓音紧绷着,就像一张满弦的弓,透露出一种紧张的气氛。
听到这个消息,几个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轻轻抬起脚,朝着厅内退去。他们知道,这里不是一个适合聚拢的地方。如果被城卫军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妥之处,不仅会遭到一顿盘问,更糟糕的是,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前脚刚踏进宅厅,后脚就能听到墙外传来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异常沉重,显然不是只有三两个人。空气仿佛在瞬间凝结成了胶质,让人感到一种压抑和窒息。而墙外的铁甲相击声,则如同冰锥破门一般,一声声地敲打着人们的神经——锵,锵,锵。
周依曼慢慢地抬起头,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戚福的身上。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自己的举动会引起他的不满或者反感。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她的内心却像一团乱麻一样,纠缠不清。
当那阵脚步声渐渐地远去,最终消失在宅门之后,戚福才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一般,松开了一直紧攥着的指节。由于过度用力,他的手掌已经有些发麻,但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杯,发现杯壁上已经被一层细细的汗丝所侵入。
马武则是揉了揉自己刚才还沉浸在困意中的眼眸,然后用他那粗粝的掌心轻轻地揉捏着太阳穴,似乎想要缓解一下因为睡眠不足而带来的不适感。
周依曼默默地垂眸,凝视着茶汤里那被晃碎的人影。她的心中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跟戚福开口说话。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